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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盐里的乡愁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1年04月12日 22:53

原标题：夜读｜盐里的乡愁

盐·乡愁

作者/庄琼珍

原载于《厦门日报》城市副刊

对从小在盐场边长大的我来说，盐，如同空气和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在生活艰辛的年代，我们家最多最好的东西就是盐。

小时候，我家的对面就是盐田，我生活的地方仿佛就是盐的世界。那是一段没有命名的时光，比午后要迟、比黄昏要早，我站在自家楼房顶上，放眼望去，已偏西的太阳在结晶池上撒下万点碎金，闪闪发光，我的视线没有尽头，连接着盐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父亲是盐场的职工，每月可领十斤盐。盐吃不完，不出半年，家里的墙根边、楼道上，皆成盐的地盘。为了防潮防水，父亲用两层蛇皮袋装盐，再用红绳系住。一袋袋盐被码得整整齐齐，绝对高规格待遇。

刚生产出的盐洁白如雪，咸味适中纯正，不带苦味，可以直接食用，我们走亲访友，必用来当伴手礼。那时，父亲一人的工资要养一家七口，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自然，勤俭的母亲把盐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腌菜、腌鱼、腌蛋、水煮花生，全不在话下。母亲节俭了一辈子，唯独对盐有种豪迈之气。

我家有一片滩涂，每次渔获都很丰富，除了拿去卖，还留些自己吃。母亲腌鱼，我都在旁边帮着搓盐。“这盐的结晶很大，鱼也鲜，腌上一瓮子，够我们吃上好久。”母亲一边对我说，一边抓起一把盐往剖了肚的黄花鱼撒去，鱼身布满了盐花，闪烁着白光，每条鱼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雪花，鱼肉细腻，而盐粗糙，我在鱼身上反复地搓盐，搓到手一阵阵发麻，搓到鱼身摸上去是干的，再一条条放入瓮中。咸鱼在密封的瓮里放上数日，拿出来风干，煎煮一番就可以食用了。

印象最深的是，每次放学回家，又饿又累，闻到家里弥漫的咸鱼香气便立刻来了精神。餐盘上，母亲已煎好的鱼，赤黄酥脆，泛着薄薄的油光，咸鲜的滋味，就着米饭吃，香得舍不得一下子咽下去。那些年月，我的小伙伴们是多么羡慕我们家餐桌上有如此美味的咸鱼啊！

父母亲把青春年华都湮没在家乡小镇，直到退休，跟着我来到城里生活。到了城里，盐自然演化成母亲乡愁的一种。母亲总是埋怨现在的盐太细、味道不好、营养稀少，细盐一抹就化，搓了半天，成了盐水，看不到一粒盐花，用这样的盐腌鱼，咸鱼自然不香了。我到底是没能扛过母亲煮菜得用粗盐的执念，每次带母亲回老家，我们都会买一袋粗盐带回城里。回老家买盐的日子，就像是母亲的假日，一辈子负荷沉重的农家主妇，在那段短短的时光里重温小镇的生活，重温因海因盐而活色生香的记忆。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