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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了解《金瓶梅》中的僧道形象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08月10日 17:42

原标题：带你了解《金瓶梅》中的僧道形象

佛教自两汉之际由印度传入中国，经过长期发展，与中国本土文化发生交流碰撞渗透融合，形成了独特的中国佛教。在逐步汉化的同时，佛教文化和典籍对中国文化也产生了巨大影响，士人们达则持儒家胸怀积极入世兼济天下，失意时又可退入老庄浮屠之道飘然出世，更多的是受儒释道的综合影响，表现在文学领域里的就是诗文戏曲小说这些文本、以及文学理论和批评方面时常出现佛踪道影，或者流露出佛道思想。除了文人对佛教义理地理解外，佛教地传播更多是面向大众，衍生出祈求平安、求子求福、超度亡者等世俗化、功利化的用途。佛教徒们也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金瓶梅》中出现了大量宗教人物，其中僧人的数量最多，现将其分门别类，归纳如下。

一、超度仪式的执行者

《金瓶梅》网状结构的叙事情节更符合生活原貌，展现出错综复杂相互关联的现实人生，其中有些人物的出场就是和事件密不可分的，例如大型的宴饮必叫倡优来弹唱助兴，人物去世时又经常出现僧人或寺院，两者如影随形。按时间顺序，我们把作者叙述法事时出现的僧人们一一列出，仅有“念经发送”类字眼而无僧人出现的情节也罗列出来，以求更全面地观察这类现象。

第六回潘金莲用砒霜把武大郎鸩死后，次日“就于报恩寺叫了两个禅和子，晚夕伴灵拜忏。”这是书中最早出现的僧人角色。火化武大后的“第二日请四个僧念经。”到了第八回，武大百日时，上演了一出僧人的重头戏，从回目下句为“烧夫灵和尚听淫声”即可略知一二。至该回，情节在平稳发展中，陡地插入武松将在八月内回还的信，平地生波澜，惊的西门庆急与王婆商议如何措置。恰逢武大百日将近，王婆教他们于百日当天请僧人念佛烧灵，随后立即把潘金莲娶了家去。到此日，西门庆来潘金莲家，教“王婆报恩寺请了六个僧，在家做水陆，超度武大升天，”这三人谋害了武大，又请和尚来超度他的亡灵，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用来遮人耳目罢了。

在这里，我们冷静地透过作者描写和尚丑恶行径的夸张漫画手法，是能看到晚明时这一仪式的详细流程的：首先，凌晨时火工道人挑了经担先来斋主家，摆好做法事的物品，且悬挂佛像。早晨和尚们方来到，摇动法器，呪演经文，请佛献供。到午刻召亡施食，“请斋主拈香佥字，证盟礼佛。”中午和尚们回寺院休息，下午回来接着作法事，直到傍晚化烧灵座后一场法事才结束。法事完毕，斋主给予酬劳，六个僧人做一天法事的收入为“数两散碎银子钱、二斗白米斋衬”。这场滑稽的法事，既反衬了西门庆与潘金莲旺盛的情欲，又着重刻画僧人的好色丑态，“由小说作者以全知视角的形式”，对僧人们的好色行径进行一番揭露谴责。回末的诗句“果然佛道能消罪，亡者闻之亦惨魂。”对这场闹剧的批判，不言而喻。第九回法事快结束时，潘金莲早除了孝髻，换了一身艳衣服。

第十四回杨府尹升厅，监中提出花子虚等人，审问他家财下落时，花子虚辩解“自从老公公死了，发送念经，都花费了。”虽是虚言，但也可看出请僧人念经需一定开销。未几，花子虚因气丧身，落得“念经发送子虚到坟上安葬”的结局。他在前面辩解的言语，犹如自己的谶言。到第十六回，快到花子虚百日之时，李瓶儿打算“念经烧灵”后搬往西门庆家住，因房子没收拾好暂耽搁住，到了两个多月后才“请了报恩寺十二众僧人，在家念经除灵。” 烧了花子虚灵位后，李瓶儿摘去孝，换了一身艳服。这些行为与上文潘金莲的行径如出一辙，却又是同而不同，细中有别。

第六十二回李瓶儿因病去世，从几回前的生病、再到几回后的“炼度荐亡”，作者用浓墨重笔写了一个人的身亡历程，这样的篇幅在世界文学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在儒家重厚葬的伦常观念下，西门庆的权势与财富在李瓶儿的祭礼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迎来送往各色人等，皆匍匐在西门庆所代表的财势下。这是热景，看这几回，需将眼光放远，看至第七十九回西门庆身亡后祭礼的冷清，看出热冷相衬，方知作者在这两场祭礼反应的世态炎凉中寄寓的警世寓意。

李瓶儿亡后，先是“请报恩寺十二众僧人，先念倒头经。”第二日“后晌铺排来收拾道场，悬挂佛像。”“到三日，和尚打起磬子，扬幡，道场诵经，挑出纸钱去。”“到首七，正是报恩寺十六众上僧，黄僧官为首座，引领做水陆道场，诵《法华经》，拜《三昧水忏》。”二七道士念经。“到李瓶儿三七，有门外永福寺道坚长老，领十六众上堂僧来念经，穿云锦袈裟，戴毘卢帽，大钹大鼓，早辰取水，转五方，请三宝，浴佛；午间加持召破狱，礼拜《梁皇忏》，谈《孔雀》，甚是齐整。”到四七，“请西门外宝庆寺赵喇嘛，亦十六众，来念番经，结坛跳沙，洒花米，行香，口诵真言。

斋供都用牛乳茶酪之类，悬挂都是九丑天魔变相，身披缨络琉璃，项挂髑髅，口咬婴儿，坐跨妖魅，腰缠蛇螭，或四头八臂，或手执戈戟，朱发蓝面，丑恶莫比。午斋已后，就动荤酒。……晚夕打发喇嘛散了。”发引当天，“僧道鼓手，细乐人役，都来伺侯”，“请了报恩寺朗僧官来起棺。”五七道士念经。到六七，西门庆为李瓶儿烧库儿，永福寺和报恩寺多送疏，是冥府第六殿变成大王。断七那天，“请了八众女僧，在花园卷棚内建立道场，各门上贴欢门吊子，讽诵《华严》《金刚》经咒，礼拜《血盆宝忏》，酒花米，转念《三十五佛明经》。晚夕设放焰口，施食。……尼僧也不打动法事，只是敲木鱼、击手磬、念经而已。”花费是“五两银子”。共七七四十九天，除了六七烧库儿不念经外，逢七便念经。到第七十八回的百日时，又请了道士在家为李瓶儿念百日经。

二七、五七、百日时道士念的经，在下一节里再详细论述。僧人们出场不同，念的经也没有重复，报恩寺和永福寺这两个常出现的寺院，前来的是僧官和长老，各自带领十六个高级别的和尚，从出场阵容来看，即知是高规格的法事。宝庆寺赵喇嘛带来了十六个藏传佛教的番僧，念的是番经，斋供用的是牛乳茶酪，午斋时吃的是酒肉，仪式与汉传佛教也不同，尤其是悬挂的九丑天魔变相，展现出一种狰狞原始野性之美。最后女僧来的只有八人，不做法事，敲木鱼击磬念经而已，相较男僧做法事的人数和热闹，就显得冷清许多。这几场宗教仪式中出场的僧道，是作者精心安排的，汉传佛教、道教、藏传佛教、男僧、女僧，不同派别和性别错综穿插，既产生多样的审美效果，又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宗教的世俗化，以及部分人在实用主义观念下把宗教作工具的用途。

西门庆身亡后，同样“到三日，请僧人念倒头经，挑出纸钱去。”来爵、春鸿同李三在外讨到古器批文，这天回到西门庆家，“见门首挑着纸钱，僧人做道场”。到首七，“报恩寺朗僧官十六众僧人做水陆”二七请道士念经，三七经不响何人所念，四七没念经。发引当日，也是请“报恩寺朗僧官起棺”。他坐在轿上，念偈文来说西门庆一声始末：“故锦衣武略将军西门大官人之灵：伏以人生在世，如电光易灭……生前不解寻活路，死后知他去那厢。一切万般将不去，赤条条的见阎王。”五七，“月娘请了薛姑子、王姑子大师父十二众尼僧，在家诵经礼忏，超度夫主生天。”六七文中没提，断七是月娘带着几个家人往西门庆坟上烧纸，没有请僧道念经。

与上一场葬礼相比，此次结束得很仓促，没有那么多重要的场面，僧道们草草出场，又无声退去。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借郎僧官之口念的那篇偈文，大凡古代小说里出现和尚念的偈文或偈子，都需提神留意，这类偈子往往是文眼，作者借一些特殊人物之口，叙述一番道理，或预示下文，《水浒传》里五台山的智真长老对鲁达和宋江说的偈子就是代表。《金瓶梅》中西门庆死后郎僧官念的这段偈文，是从佛家角度对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地点醒，具有空幻意蕴。然而，作者对宗教的态度是很值得玩味的，不能一叶障目，被此处的偈文迷惑住了，需结合全文才能看出来。

第八十八回，潘金莲被武松杀了，庞春梅令张胜李安二人将其尸首领了，埋在永福寺里一块空心白杨树下，又让长老道坚“早晚替他念些经忏，超度他升天。”酬劳是二两银子。随后，陈经济父亲的灵柩也从东京运来，寄放在永福寺，至断七日，陈经济让长老道坚请了八众禅僧，念断七经，酬劳是五两银子。择吉日发引后，才葬到祖茔。第八十九回清明日，庞春梅又“与了长老四五两经钱”，教替潘金莲念经荐拔生天。长老道坚“请了八众禅僧，整做道场，看经礼忏一日。”晚夕又为潘金莲装些厢库焚化，道场才圆满结束。

还有些叙事中稍微提到的僧人念经做法事的场景，如第十八回李瓶儿让冯妈妈往门外寺里鱼篮会，替过世的花子虚烧箱库。同样的还有第八十三回“七月十五日，吴月娘坐轿子出门，往地藏庵薛姑子那里，替西门庆烧盂兰会箱库去。”第二十六回宋慧莲自缢身亡，西门庆让两个伙计送到地藏寺火化了。第五十九回官哥儿夭折，“请报恩寺八众僧人在家诵经。”第八十二回潘姥姥病死了，埋在昭化寺里。第九十二回回首陈经济他娘张氏被气身亡，“念经做七，停放一七光景，发送出门”。回末西门大姐上吊死了，“停放一七，念经送葬，埋城外。

第九十九回陈经济被张胜杀了，周统制“吩咐春梅在家与经济做斋累七，打发《水浒全传》第四回智真长老对鲁达言：“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第九十回智真长老点化梁山众人前程的偈子：“当风雁影翩，东阙不团圆。只眼功劳足，双林福寿全。”对他的弟子鲁达又特赠四句偈子：“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均在后文灵验。第九十回智真长老还有几句偈文：“六根束缚多年，四大牵缠已久。堪嗟石火光中，翻了几个筋斗。咦！阎浮世界诸众生，泥沙堆里频哮吼。“就是阐述佛教对人生的态度了。城外永福寺，择吉日葬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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