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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温度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11月11日 07:06

原标题：成长的温度

闲情小品

成长的温度

■ 安宁

朋友拍摄短片，我过去帮忙给他挑选演员。是一部关于小孩子的电影，所以我们在一所中学门口摆出星探的Pose，从水一样泄闸而出的学生里，挑选那些适合于不同角色的演员。

我们很快从一群有着青春朝气的男孩中，锁定了一个目标。是一个神情淡漠的男生，一个人兀自向前走着，有不合群的孤单与骄傲，像极了朋友剧本里写的一个单亲家庭出来的男生。我穿过汹涌而出的人群，将他及时拦截在门口。他刚刚跨上单车，一只脚还踩着地面，看见我一脸的微笑，便停下来，按一下铃声，代替他想要说的问题。我拿出朋友的名片和剧本简介，说，我们要拍摄一个短片，想找演员，觉得你挺合适，不知有没有兴趣。他将名片随意地丢在车筐里，而后淡淡扫了一眼剧本的名字和内容简介，便用慵懒的语气回复我说，我看看再说吧。

就在我和朋友对这个干什么事情似乎都不会起劲的小男生失望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也不问我们是否已经招满了演员，一副知道我们在等着他的样子，说，已经想好了，答应出演我们需要的那个角色。

短片很快进入拍摄。无事可做的午后，我偶尔去探班，会看到那个被朋友叫做阿三的男生，在默记着台词，或者一个人对着镜子，排演着即将需要拍摄的情节。相对于其他男生的吵嚷与喧哗，他的安静有让人觉得不可接近的距离感，我很难猜出朋友是如何一遍遍要求他将同一句话，在镜头前重复说上二十遍，却可以始终没有一声抱怨，或者像另外一些男生那样，摔掉台词本，转身就要走人。

我记得完整地看过其中一段影片的拍摄。不知何故，我与周围的人皆觉得阿三已经演得足够投入，嗓子都几乎哑了，但朋友始终觉得缺少了几分的疼痛感，于是便让阿三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最后，这一个短短两分钟的镜头，竟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最终通过。拍摄完毕的时候，周围的人皆一脸鲜明的怨恨，说明明没有必要拍摄这么多条，差不多就可以了，又不是去拿什么国际大奖，不过是一个二十分钟的短片罢了。

而作为这场戏主角的阿三，却在散场后，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嘶哑着嗓子，问朋友他是否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朋友像一个大哥，拍拍他瘦削的肩膀，说：“阿三，你是我遇到的最棒的演员，真的。”我在这句话后，看到阿三微笑着躺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竟是片刻后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十六岁的阿三，和电影里的角色一样，出身于单亲家庭，父母各自有了新的归宿，他在母亲的新家里，有无所适从的恐慌，却是用冷硬的表情，和轻狂的举止，掩藏住内心的孤单和对温暖的渴求。而一眼看穿了他伪装的朋友，则用不着痕迹的关爱，让他慢慢地褪下那层坚硬的外壳，将一颗被冰冻了许久的热烈的心捧出来，给值得他付出的人看。

短片剪辑的第一个版本出来的时候，我过去看。在黑暗的小小的放映室里，我在屏幕上又看到那个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的阿三，他的第一个镜头，竟是面对着镜头微笑的特写。那样浅淡的笑容，因为近到可以触摸，隔着时空看过去，总感觉有一丝的疏离。就像他原本应该满不在乎，应该在排练时跟朋友耍小孩子脾气，应该迟到早退，应该对微薄的报酬斤斤计较，应该嘻嘻哈哈，应该得意忘形，这才是少年的阿三所应具有的表情。

但我还是从这样少有的微笑里，看清了这个少年在左冲右突的青春烦恼里，隐藏住的柔韧的光华。是这样的温度，让他在最叛逆的青春时光，可以如一株山野里的柏树或者梧桐，旁若无人地任性生长，一直将稚嫩的枝条冲出藤蔓的缠绕，或者其它枝杈的阻碍，成为插入蓝天的张扬的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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