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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一代有一代之文学”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11月27日 11:51

原标题：如何理解“一代有一代之文学”

王国维曾在《宋元戏曲考》中首次提出：“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意为每个时代都有当代的代表性文学，在特定时期留下光辉绚烂的篇章。形式与体例虽不尽相同，却无文学价值的高下之分。古不必胜今，今未必不如古。

先秦时期孕育了散文、诗歌、小说、辞赋、戏曲等众多文学体裁，创始性、综合性、实用性成为其显著特征。文字产生之前，上古神话和歌谣记录了人们生活的规律意趣，《吴越春秋》记载的《弹歌》有云：“断竹，续竹，飞土，逐宍。”描述了古人从制作工具到进行狩猎的整个过程。神话也寄托着人们的精神追求，《山海经》中的《黄帝战蚩尤》、《精卫填海》等都富于教育意义。文字诞生之后，书面文学蓬勃发展。写实主义的《诗经》是诗歌的萌芽，按照音乐形式的不同可划分为收录民间歌谣的《风》、朝廷之乐的《雅》、宗庙祭祀乐歌与史诗的《颂》，以“诗言志”和赋比兴的写作手法为显著的艺术特征。浪漫主义的《楚辞》为爱国诗人屈原所作，富有楚国“信鬼神，重淫祀”的文化色彩，书写了作者不同寻常的政治经历与高洁不屈的个性品质。先秦的叙事散文汇集了诸子百家的繁荣思想，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先秦文学在中国历史上产生深远影响，其鲜明的时代特征更是后世不可掩盖的。

秦汉时期经学昌盛，提倡儒家思想。汉赋受到楚辞的影响，成为汉代最重要的文学类型，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都具有深远的文学价值。汉代诞生了两部著名史书——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情节丰富、夹叙夹议，倾尽司马迁半生心血；班固所作的《汉书》文字古雅，以客观的视角将历史娓娓道来。西汉正式成立的乐府令，采集收录了脍炙人口的民间音乐，敢于哀乐，缘事而发。《古诗十九首》是文人五言诗的起源，《行行重行行》、《迢迢牵牛星》等都抒发了汉末文人思想的沉浮与感悟。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文学史上富有活力的创新时期，文学体裁出现了新的时代特点，俊才云蒸，作家辈出。各文学流派的名士文人流觞曲水，探讨文章、比拼诗才，已蔚然成风。建安风骨的代表人物为“三曹七子”，他们继承了汉乐府民歌的写实主义传统，普遍采用五言的形式，以风骨遒劲、慷慨悲凉而闻名。曹植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作家，浪漫主义色彩的《洛神赋》想象丰富、文笔华丽却不浮躁，《七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典故被传为佳话。此外，竹林七贤、“三张二陆两潘一左”、齐梁宫体的代表诗人徐陵、庾信、沈约、谢脁等都写下许多动人诗篇。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评论著作繁荣昌盛，曹丕的《典论·论文》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部文学专论，刘勰的《文心雕龙》系统地论述了文学审美与鉴赏。小说也起源于这一时期，吸收了上古神话传说、先秦的寓言故事与秦汉的史传。随着宗教的盛行，鬼神迷信的说教广为流布，魏晋南北朝创作出大量志怪小说，其中以干宝的《搜神记》最为经典。

隋唐五代文学堪称中国文坛史上空前繁荣的新阶段，唐代文学兼容博大，儒释道并存。其中以唐诗最为繁荣，其种类、风格丰富多样。初唐四杰“王杨卢照”诗才斐然，他们的诗歌扭转了唐代以前靡丽轻艳的宫廷诗风，诗歌题材不断扩展，语言清新，气势雄浑。少年英才的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吟咏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更有“孤篇压全唐”的美誉。盛唐时期的诗歌，若论静逸明秀之美，当属山水诗人王维、孟浩然；若论刚劲奇伟之美，当属边塞诗人高适、岑参、王昌龄；若论浪漫潇洒之美，当属“诗仙”李白，他一生爽朗不羁，爱好饮酒作诗，想象丰富，文采飞扬，流传至今的诗篇便有九百余首，在中国文坛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晚唐时期，诗坛的创作风格全然改变，从天际的空想变为人间的写实；从个人感情的抒发变为反映社会现实的苦难。代表诗人杜甫怀天下为己任，他的创作风格沉郁顿挫、严肃写实，著名的“三吏”“三别”，前者集中体现了杜甫仁政爱民的思想核心，后者描写出百姓颠沛流离的生活惨状，引人深思。除了闻名遐迩的唐诗，隋唐五代时期的其他文学体裁也蓬勃发展——唐传奇标志着古代小说的正式形成；民间流传的曲子词俚俗浅易，发挥娱乐功能；五代词以抒发离愁别恨为主，风格缠绵委婉，冯延巳的《谒金门》、李煜的《相见欢》皆独具一格。

宋朝社会经济发展繁荣，市民阶层庞大。歌楼舞榭，盛极一时，文化氛围自由昌盛，因此宋代文学以词成就最高。宋词不再拘泥于诗的平仄、韵脚及固定格式，而是重视自由抒情，音律谐婉，朗朗上口。北宋初期的词承袭了晚唐遗风，辞藻艳丽，多为文人宴饮间吟唱或酬答所作，直至欧阳修引领的第二次古文运动后，宋词内容多反映生活时弊、寄托理想抱负，具有儒学的说教功能。北宋中期，一代文豪苏轼开创了宋词豪放派，他性情旷达乐观，所作词赋语言皆纵横恣肆、清新洒脱，留下《水调歌头》、《定风波》、《江城子》等千古名篇。婉约派的词人柳永、李清照，内容侧重儿女情长和离愁别绪，语言柔美缠绵。宋代是文学发展的高峰，正处在中国古典文学由“雅”转“俗”的时期。

元代的叙事性文学居于当时文坛的主导地位，文学创作赢得了更多受众，由上层的贵族阶层逐渐转向下层的市民百姓。元曲象征着元代文学的最高成就，戏曲一般分为杂剧和散曲，元杂剧以跌宕起伏的情节引起强烈共鸣，主要揭露社会黑暗，反映人民生活疾苦。关汉卿的《窦娥冤》六月飞雪的典故源远流长，王实甫的《西厢记》带有浓重的封建礼教反叛色彩，歌颂真挚爱情。散曲作为新的诗歌形式，由宋词俗化而来，语言通俗，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秋思》简明婉约，关汉卿的套曲《一枝花·不伏老》气韵深沉。经过元代文学创作的变化，中国古典文学即将进入全新的时期。

明清文学以小说见长，文言不再盛行于世，章回叙事的白话小说得以雅俗共赏。中国古典四大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皆出于此，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中蕴含着深刻的思想价值观。以及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吴敬梓的《儒林外史》都以夸张的情节语言富讽刺谴责社会不良风气。明清文学创造的艺术成就不可估量，小说的流传经久不衰。

从先秦到明清时期，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政治、经济、文化背景，孕育出的文学体裁与风格自然也各有特色，以历史的时间轴为参照，纵向比较，无论语言是文言还是白话，无论目的是纪实、抒情抑或是文学批评，无论风格是豪放还是婉约，皆无优劣之分。中国文学是座浩瀚瑰丽的宝库，历史的车轮滚滚，留下无尽繁荣多样的文学作品，待后人细细欣赏研究。我们不必主观地批判哪朝哪代的文学不及曾经的雅致，而是要走进那个时代，倾听历史的声音，理解与鉴赏百花齐放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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