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炜:我曾在暴雨的紧缚里,获取无形的安慰|中原诗人
原标题:付炜:我曾在暴雨的紧缚里,获取无形的安慰|中原诗人
诗/付炜
来源:在人间读诗(微信公众号)
石榴的颜色
小心他垂涎你的孤独。
——萧沆(Emil Cioran 1911—1995)
那么,我是否是无名的证人或其他
人格的化身,躲在蝴蝶幕布背后,向秋天
陈述一道闪电的消失,那逡巡在自然典礼上的
奇异客人,轻易就取代了语言的奥义
将我所揣测的变成我所舍弃的
将我所目睹的变成我所喻示的
比如,我曾在老屋发现一张2004年的纸片
那年我五岁,在一棵楝树里轻易找到了
喑哑的未来,我知道自己永无可能
做一个全景的人,只能在细节中活着
并惊奇于轮廓的日渐显现*
而万物如同夜幕般持续性揭示着失败
或许,揭示即篡改
引导人们走向现代性的歧途,许多
深沉又衰疲的眼睑,已成为时间的对应物
你兴许仍在好奇到底那纸上写着什么
可我似乎没有理由为你找到答案
在失落的年代,我始终执拗于自己的理性
像斯多葛派*的一员,深信秩序和神秘
那些拥有至高恬静的事物,如锥形的
阴影,或者看不见的蜂刺,为我带来
众多不安与叵测,但石榴面对我
轻蔑地笑着,在尘雾的早市,在豫南的
乡村,在死者般的寂静里,如此抽象地
献出自身的绝技,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始发问:
“我们为何如此陌生而局促”
像田野里来路不明的车辙,谁都试图从中
辨认出什么,结果所有人都带着疑惑返回
问题是,他们谁会成为新的谜语
由另一个人在广阔的人世认出
谁将“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而开始吟诵
左思的《招隐诗》,在呢喃细语中
成为唯一感知那寒光的尖锐的人
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曾停止过
词语正源自这感知,我曾在暴雨的紧缚里
获取无形的安慰,可我失去了愤怒
失去了所有戏剧性的时刻,仅能轻抚流水
在季节的昏睡里,直抵一枚果核的甜意
可坚硬的事物并不认识我,它保持警醒
通过黄昏金色的爱欲,赠予我芬芳的九月
拂掠晾晒的谷物,浸水的书籍,晦暗的父辈
我看见燃烧的芦苇,铺展着最初的寂寞
那些从未归还于我的灰烬,已然在风中
有了新的命名,但这还不够——
我钟爱被不可能性所簇拥,携带语言
逃向无望的赞美中,但遥远的点燃之物
又该如何隐瞒,正如一个诗人所说:
“我们是否注定只能成为真理的开端”*
且承认星空下的重负、焦虑和孤独
也同意昔日龌龊,妄图横越永恒的门槛
当我开始注视而非言说,那不朽的果实
终于跻身创造的中心,接受我反复的缄默与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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