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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扯着嗓门的吆喝声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12月02日 08:03

原标题：巷子里扯着嗓门的吆喝声

“收酒瓶子哩，塑料鞋底换豌豆，小时候听到这些话，我就已经跑出了家。收酒瓶子哩，塑料鞋底换豌豆，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听过扯着嗓门的吆喝，收烂书烂铁烂酒瓶子唠，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听到来自家乡的问候。”夏日的傍晚收工回到家时，儿子的手机里传来了杜九如演唱的满含着山乡风土话味的《武山味道》，听着这首歌，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回忆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尤其在渐近知天命之际，回忆起那个清贫但却充满快乐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即将小学毕业，学校放学后，除了帮家里人干农活，就是放牧牲畜，剩下的时间就是到处疯跑玩耍，家里人由于忙，对孩子也没有现在的人管得那样紧，再者学校布置的作业也不多，记忆中，有玩不完的时间。记不清是傍晚或者午后，在村里的巷子口玩耍时，就会听到长长的吆喝声“收酒瓶子哩烂铁唻”，“烂书烂纸箱子换糖杆豌豆哩”，声音由远而近，从公路上逐渐传到村子里来，接着就是大家熟悉的身影：大个子聂，他是山区邓家湾人，个子大，姓聂，推着一辆除了铃子不响到处都响的旧自行车，自行车后座外侧绑着一个蛇皮袋子，里面装着糖杆，有白色的，有红色的，还有黄色的，后座上一个小袋子里装着少半袋子大豌豆，靠里侧一面挂着一个空袋子，是用来装烂书烂铁纸箱塑料之类的，大人们在树下议论大个子聂还是一个光棍，骑着飞鸽自行车之类，则与我们无关，我们小孩只关心他自行车上的甜杆和豌豆。

岁球球最调皮，约着尕娃从家里抬出一小块钢板，我跑在巷子前面，放哨看看岁球球他爹走进来了没有，这块钢板是前天我们三个放学回家时在公路上捡到的，好像是啥车上断了掉下来的。抬回家时岁球球他爹看见了说：这是一块好钢材，是嘎斯车上闪断掉下来的，能锻打一把好家什，说完收拾着放到他家西房背后，让岁球球找到了。今天听到大个子聂来了，我们偷偷抬出来，大个子聂看到这块好铁，麻利过称后，我们换了十根甜杆，再把尕娃的帽子摘下来，又装了整整一帽子大豌豆，跑到圆咀屲后沟，吃了半日，第二天上学时，我们三个都叫唤夜里渴死了，那是贪嘴豌豆吃多了的缘故。

村里的妇女们拿出来穿烂了的塑料鞋底，大个子聂死劲地扯着布鞋帮子，然后过称装入袋子，赶上村里人没去地里都在家时，运气好的一天，他就能换上三四袋子，他的自行车最多能驮带三袋子，他就把一袋子放在路边麻三爷家的房檐下，细心的麻三爷就用牛皮纸苫上，怕雨淋，大个子聂抽空闲再驮带一次。

大个子的吆喝声，是村子里的快乐音符，倘若几天听不到他那大嗓门的喊叫，人们心里似乎空落落的，孩子们更是不时跑到公路上去左看看，右瞅瞅。有一天，听到巷子口有“腾腾腾”的声音，很大，但不像三保前几天买回的四轮车的响声，孩子们爱热闹，跑出去一看，大个子聂来了，开着一辆车，他告诉大家，这是新出来的三轮车。就是最初的天达三轮车，链子的那一种。车上装着好多东西，有甜杆，大豌豆，还有碗碟之类，村里人都称赞大个子聂的生意做大了，他憨憨地笑着，点点头。自此，大个子聂不单纯用甜杆豌豆换取，而且开始收购，这样就拓宽了货物量，也大大增加了他的经济收入。是呀，大个子聂骑着自行车，走乡串村，一年又一年，用他的勤劳赚了第一桶金，买上了三轮车，这是第一代乡村致富人迈出的步子，率先起到了富裕和榜样的作用。

春去秋来，大个子聂的吆喝声和三轮声不时在村里响起，人们的笑容依旧，日子一天天在快乐中过去，有一天，他的吆喝声变了，车上挂着一个喇叭，是他的录音，尽情吆喝，孩子们更是好奇地围着他的车，仔细瞅着喇叭，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他的声音。

一个春节过后，大个子聂再次出现在村里，不过这次他不像以前：理着寸头，穿着淡红色夹克衫套装，精神状态极佳，似乎换了一个人，他开着一辆白色双排座，过完年的人们都等着他卖纸箱，酒瓶和地里的塑料之类，他笑着给大家递烟，脸一红：说他春节里结婚了，住到小镇上了，妻子是她出售纸箱塑料时认识的……大家都为他高兴，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围观的孩子们，又给时时给他苫东西的麻三爷两包冰糖。笑声中他又拧开了喇叭：“收酒瓶子哩烂铁唻”，“烂书烂纸箱子换糖杆哩”……

夕阳下，大个子聂满载着一车酒瓶、塑料鞋底、烂铁和纸箱子之类驶出了村庄。是呀，他说了，这一车收购和换取的东西，是他走村串户的终点，更是他新的经营模式的一个起点，他和妻子在镇上开了一个批零店，货源齐全。回首来路，在一声声吆喝中，大个子聂从自行车起步，到三轮车，再到镇上有了幸福的归宿，最后开起店，过上了幸福的日子，真正体现出了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收回思绪，我又划开手机，点开儿子给我传过来的歌曲，沉浸在《武山味道》的美妙音乐中：“收酒瓶子哩，塑料鞋底换豌豆，小时候听到这些话，我就已经跑出了家。收酒瓶子哩，塑料鞋底换豌豆，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听过扯着嗓门的吆喝，收烂书烂铁烂酒瓶子唠，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听到来自家乡的问候。”

□毛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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