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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麻糖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12月13日 07:03

原标题：儿时的麻糖

麻糖含在嘴里，感觉极像水晶或者玉石在与牙齿比赛硬度或者它们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歌唱跳舞。

儿时，总有一些小贩背着背篓，用小巧的铁锤敲打着一块声音特别清脆的钢刀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铁锤与钢刀碰撞出的声音铿锵有力，给人的感觉既像心灵手巧的石匠在眯着眼雕琢一块年代久远的花岗石，又像经验丰富的铁匠在挥洒着汗水加工一件削铁如泥的利刃，还有点像刀矛时代远征归来的赳赳武夫正把酒临风卸下沉重的盔甲。

那时，那种特有的声音对幼小的我来说是极富吸引力的。每次那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悠悠地传来时，我便和小伙伴们像迎接远方的客人一样跑出家门去守候。当小贩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扭柏树旁后，我们便开始疯狂地奔跑、追逐、嬉笑，接着一部分人去给小贩引路，以防他走不到家门口而失去大好机会，一部分人则跑回家中哭嚷着要父母去买小贩背篓里状如石块的麻糖（“糖”发轻声，麻糖是一种由麦芽糖趁热不断揉搓，使其变硬变白而制成的糖食，吃时用錾子类的工具敲成小块）。

大概是麻糖价格特别低廉，父母对于我们的要求一般都会满足。他们脸上露出默许的表情后，我们就会蹦跳着向小贩招呼，“麻糖，这里要麻糖！”有了生意，小贩一般都会热情地来到家门口，熟练地放下背篓，在围观的人群中像表演祖传绝活一样，先用钢刀在我们需要的部位调整着方向，然后刻画下记号，然后用铁锤敲打刀背，直到刀刃将麻糖分割成块。

或许麻糖模样丑陋得极容易让人联想到它可能是一种矿石，但它毫不起眼的外表掩盖不了它香甜的本质，每次糖块在手，我总是忘记被它磕碰掉牙齿的惨痛教训，先狠狠一口咬去，然后咧嘴忍受着牙齿被它震荡得近乎麻木的痛苦，接着，再慢慢品咂。

麻糖含在嘴里，感觉极像水晶或者玉石在与牙齿比赛硬度或者它们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歌唱跳舞。那种声音虽不及小贩所用的铁锤与钢刀撞击出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却不乏美的享受——在牙齿与糖块的磨合中，一种甜得令人垂涎，香得让人失去自制能力的美味在口齿间凝聚、散发、渗透，似乎要穿透口齿的约束，抵三焦，进五脏，入六腑，浸润每一寸肌肤。

成年后，我远离了故土，再也没有品咂过麻糖，也再也没有看到过都市里有背着背篓敲着铁锤，用川戏里吼高腔的声调吆喝着“麻糖哦——麻糖”的小贩。尽管如此，一提起“麻糖”二字，我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咀嚼的欲望，口齿凝香的感觉也因此油然而生。

有几次我实在难以抵挡麻糖的诱惑，便利用下乡或者外出的机会向一些长者打听麻糖的制作，回去后如法炮制，结果总是做不出来童年时代的味道。还有几次，我正津津有味地品咂着麻糖的香甜时，女儿的啼哭声竟无情搅乱了我的情思。我抹抹嘴唇，原来自己竟在梦中……（张哲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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