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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富足生活的大门口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12月15日 07:13

原标题：站在富足生活的大门口

法国作家大仲马曾把历史称作他“用来挂小说的钉子”，而到了美国作家约翰·契弗这里，公寓（确切地说，是纽约的公寓）才是他用来挂小说的钉子。作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纽约客》杂志的长期撰稿人，契弗写下的大量故事，都与纽约有着密切的关联。只是，他未必会写出一部恢宏壮阔的城市之歌。相反，纽约在他笔下幻化为一套套相似的公寓，持续地上演着一幕幕中产阶层密室传奇。

然而，公寓生活真的那么美好吗？倒也未必。在契弗最为人熟知的短篇小说《巨型收音机》里，一对夫妇在自家的公寓里等来了新买的收音机。这是一套什么样的公寓？尽管契弗并没有详细描述房间的布局，我们仍然可以从其他类似的故事中，读出它大致的模样——有着崭新的家具、体面的装饰。男女主人面带微笑，气质优雅地欣赏着他们最爱的古典音乐。

说起来，这个巨大的胶木匣子（收音机）实在太过丑陋，“跟她那些心爱的家具摆设在一起活像是个刺眼的入侵者”。而就是这台“刺眼的入侵者”带着它不容置疑的野蛮气质，彻底地颠覆了这个看似平静稳定的家。起初，他们以为只要打开旋钮，就会走入爱丽丝的仙境，却没料到自己竟然掉进了日常琐事的汪洋大海：争吵、出轨、谩骂、欺骗……所有不为人知的丑事，从邻居家出发，随同电波一道飘了过来，喧嚣嘈杂、令人窒息。

此时，除了狠狠地骂上一句“生活实在太可怕了”，大约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而这种“可怕”的生活正是契弗写作的核心。我们当然不能指望他端上一碗治愈系的甜汤，正如谁也不能劝说巴尔扎克改变风格，去写一部玄幻小说。与《巨型收音机》类似的小说，还有《那罐金子》。拉尔夫和劳拉在纽约相遇，有了自己的家。尽管“节衣缩食却又一无所得”，他们还是渐渐地向中产阶层的趣味靠拢。甚至，为了体现自己不凡的审美，劳拉还在房间里挂上了梵高《向日葵》的复制品。

在完成了一系列规定动作之后，他们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富足生活的大门口”。但好景不长。随着升职的无望，拉尔夫知道自己的纽约梦，终将成为泡影。他压抑、失眠，并把病根归咎于城市“无孔不入的喧嚣”。为了抵御噪音，他突发奇想，要发明某种可以反射（或者说吸收）声波的百叶窗帘。在多次失败之后，拉尔夫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配方，研制出满意的油漆，“干了以后就会像毡子那么密实，还有气孔”。此时，世界就像他想象的那样，舒适安宁。于是，夫妇俩兴奋不已，想要马上投入生产，赚取人生的第一桶金。

可到最后，他们还是失败了。毕竟，没有人能够看透这座城市，更不会知道它给予他们的究竟是成功的喜悦，还是失败的打击。就像那台巨型收音机，我们相信这不是契弗的夸大其词——面对终将崩塌的中产生活，谁又说得清自己的丑事会不会曝光，会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这大约称得上是悲剧了。这样的悲剧在契弗笔下并不少见。几十年间，他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笔不漏地写成小说。但不管他写了什么，那些故事都会退回到同一座城市中那一套套相似的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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