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 卑微从爱上开始

原标题：长恨歌 | 卑微从爱上开始

初读《长恨歌》，却惊讶于王安忆的描写手法之细腻。上海的弄堂充满了神秘感，像上海女人一样，她们的心思是细腻到捉摸不清的。于是，王琦瑶这个上海女人出现在弄堂深处，她迷人在出身于上海最无人问津的角落，却有着令整个上海为之倾倒的姿色。

上海三小姐的名号，给了王琦瑶最光鲜亮丽的一段人生。高档舞会、派对、邀约应接不暇，闪光灯、香槟、摄影装点了王琦瑶的梦。那年，王琦瑶不到20岁。她却拥有了万千女性可遇不可求的绝大多数东西——精致的面容、姣好的身材、独特的气质、不凡的智慧。在得到上天眷顾的先天条件后，凭借上流家庭出身的蒋丽莉的友谊和怀有艺术天赋的摄影家程先生的追求，在近乎天时地利人和的契机之下赢得了“上海三小姐”的称号，以及声名。

《长恨歌》电影剧照

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之后，一切的福祸都将以洪水猛兽之势涌出。福祸相依，悲喜无常。王琦瑶最曼妙的人生止于李主任的不幸逝世，也归因于战争带来的动荡。在战后回上海之前，王琦瑶将自己封锁在邬桥，那邬桥藏着王琦瑶失去爱人的悲痛和对爱情的麻木，也藏着王琦瑶对上海的渴念、对昔日繁华的留恋。邬桥的生活越是安然、平淡，回上海的欲望、执念就越是强烈。

王琦瑶的内心被上海魔咒一般召唤着，那召唤是多么的高亢响亮，它让一切外在的表达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黄浦江的落日晚风、框框行驶着的电车、集群飞过建筑的鸽子，即使是没有了夜夜笙歌、群芳争艳的上海，也依然令王琦瑶日夜辗转不忘。几乎找不到王琦瑶任何踪迹的上海，多了一些惆怅、迷惘。

战后回到上海的王琦瑶，在弄堂深处靠打针护士这份职业而活。不知是王琦瑶的命运注定要因爱起波澜，还是王琦瑶躁动的内心始终对爱蠢蠢欲动，安静单调的生活终于再一次被爱掀翻。康明逊的出现，让王琦瑶死灰一般的心又重燃起了火光。这一年，王琦瑶26岁。

可惜爱情的幸福只是短暂路过了王琦瑶的身边，怀孕让王琦瑶的幸福火苗再一次熄灭在燃烧之前，她没能逃脱世俗的捆绑，只能又一次偷偷地抚平美好戛然而止的疼痛。

可是，相比于与李主任的爱情，这一次王琦瑶在爱情里变得更加卑微了。为了康明逊的“大好前程”，王琦瑶选择牺牲自己，她和俗套的斗争似乎都还没有打响，便为自己的爱情悄悄谢了幕。

程先生最终都没有踏过那条友情的线，他让自己对王琦瑶的迷恋以忠诚好友的身份牢牢地坚守住了。直到遭到文革的批斗，他以一种凄美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程先生的顶楼正对着黄浦江，他的温柔同黄浦江的夜色一起坠入了江底。程先生是王琦瑶的福星，也是救星。

可惜的是，当夜色降临、星辰闪烁，这两个人却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划过夜空，仅仅打了个照面，竟给予不了对方一个假意的拥抱。程先生消失在黄浦江岸的风里了，王琦瑶唯一的退路没有了。

假如程先生活着，也许在一起生活够久，那坚实的友情没准能够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转化成爱情。也许会的。王琦瑶妥协了，她愿意变得更加卑微，去委曲求全一份不忠诚于自我的感情。

《长恨歌》电影剧照

王琦瑶的美，美在她不会随着岁月而消亡，而是因岁月的流淌而增了几分持久的韵味。即使是处在灿烂韶华的薇薇也不能掩盖王琦瑶的美，她的美是年轻的，所以能够吸引来一个又一个的年青人来弄堂深处，到王琦瑶的家。老克腊的怀旧，给了王琦瑶对爱情最后的幻觉。

那一年，王琦瑶56岁。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面容，她的迷人终于没能抵得住岁月的蚕食。老克腊对王琦瑶的迷恋很快就消逝了，在目睹了这个上海女人的底色之后，他的兴趣竟随之索然无味了。

王琦瑶的爱情最终卑微到了尘埃里，她以乞讨的姿态乞求老克腊给予她生命最后几年的陪伴，期盼以一份虚假的爱情成全自己生命的尾声。

旧上海和王琦瑶一样，蒙着一层轻薄朦胧的面纱，迷离了万千男女的眼。王琦瑶曾经是站在上海的最高点对平凡仅仅以一瞥的女人，对一切唾手可得，唯独除了令她魂牵梦萦的爱情。

王琦瑶是为爱而生的，可是爱情偏偏不遂她的愿，诱惑她、纠缠她、抛弃她，然后再一次轮回。

《长恨歌》电影剧照

李主任的爱，让王琦瑶初次体会到真爱的滋味，但这滋味里却参杂着更多痛苦、无奈，这一份爱情，有着太多的不安全感，也让王琦瑶陷入了被动的牢笼里。

旧上海的爱情像硝烟弥漫的战场，王琦瑶和李主任的爱情充斥着世俗的枪炮声，闻名一时的上海三小姐王琦瑶为爱脱离了外面的世界，躲在静僻的爱丽丝公寓里，与卑微的等待日夜相伴。

从邬桥回到上海的王琦瑶，是以一名寡妇的身份为人所知的。这让王琦瑶在与康明逊的爱情中，成为了委曲求全的一方。王琦瑶牺牲了自己，不惜让萨拉背锅，以保全康明逊的名声。王琦瑶在卑微的爱情泥潭里一跌再跌，丝毫没有挣脱的机会。

最后的爱情，是老克腊短暂给予的。王琦瑶一开始是犹豫的，年至花甲的她怎么敢接受二十几岁的老克腊的示爱呢？可爱情像一个魔鬼，她在王琦瑶的心底搅动、交织、成形，终于打败了王琦瑶。

却不料，老克腊也不出意外地抛弃了她。50多岁的王琦瑶，在爱情面前摇尾乞怜，她几近乞讨般地请求老克腊爱她、陪她。此时的王琦瑶，为了奢求那未竟的爱情，让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王琦瑶的爱情，自始至终都是卑微的，直至生命的尽头，她引狼入室，还是死在了一个男人的手里。或许，爱情本身就是卑微的，更认真的那一方也更易被卑微裹挟。

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是遗憾成就的美。可是，那样的爱情也不复存在，因为那是一个时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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