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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报道 | 吴欢：艺术品收藏陷阱与历史跨界传承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0年12月29日 20:59

原标题：讲座报道 | 吴欢：艺术品收藏陷阱与历史跨界传承

原创吴欢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

编者按：12月13日下午，深圳市委宣传部、深圳市社科联联合邀请国际著名书画家、收藏家吴欢老师作客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为市民朋友做了一场题为“艺术品收藏陷阱与历史跨界传承”的精彩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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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品收藏市场的现状

我家宜兴明朝的祖先吴洪裕公在500年前，就收藏了元朝黄公望的画《富春山居图》。我爷爷吴瀛先生是故宫博物院创始人，又是大收藏家，我作为收藏世家出身，今天来谈收藏，应该不是外行。

改革开放后的30年间，艺术品市场是非常的火爆，但是近几年来它又突然之间跌落得很厉害，据统计百分之七八十的画廊都在崩盘，都不再是涨潮了，而是落潮，甚至是自由落体。

艺术品市场的生态环境为什么会如此地大起大落呢？这一方面是国家的经济侧重方向跟过去不太一样了，过去的经济结构发展到今天也要升级换代，大家都在转型。而在转型期间，因为资金受到了局限，所以文化收藏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当然经济环境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从艺术品收藏市场的初期到今天，洗牌的时候到了，尤其对于收藏理念要开始总结了。

艺术品与收藏品是有区别的

收藏理念，艺术品收藏应该怎么理解？其实艺术品交易的衰弱不能怪买家，也不能怪卖家，更没必要去怪一些拍卖公司。因为这是自己对中国文化产生的崇拜所兴起的一种热潮，所以大家的初心是没错的，即使是出现了很多误解也在所难免。

其实分析一下“艺术品收藏”这句话是有问题的，而“艺术品收藏”的陷阱恰恰就是这五个字。在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的一些专家和收藏家，包括画家都有这样的共识，“艺术品收藏”这句话是不科学的。这五个字就是陷阱、陷进去了，所以导致了现在大量的画廊血本无归，简直就是一派萧条，哀鸿遍野。

首先需要把艺术品和收藏品区分开，因为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直接的关系。在谈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弄清它的性质，如果把它们的性质混淆了就会导致很多弊病，导致很多人血本无归。艺术品是行业性质，而收藏品是什么性质呢？两者是怎么区分的？

在1918年北京美专成立之前，书画艺术是掌握在少数人群手中的特殊技法。1950年建国后中央美院成立，美专的校长是徐悲鸿，美院的校长也是徐悲鸿，也就是正规的美术教育已经有100年了。据央美记录，这百年来到今天美术教育已经普及，各大综合院校、师范大学、中专都有美术系，甚至从小就有美术课程。这种普及带来的结果就是美术的技术被破解了，素描造型、色彩分析、题材创意这三种。而且一旦成为了教育，它就可以量化生产，尤其又是技术。因此100年来年年学生超过老师的情况已经成为常态，任何技术都是后人胜先人的。

美院美术系毕业出来的学生，出来就是一个素描班、油画班、书法班、国画班，各种题材创意五花八门。那么到底有多少学生呢？专业的学生就有几百万，到今天都快上千万了，包括去世了的，毕竟100年了嘛。这些几百上千万的学生全都是专业的，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作品那就是天文数字了。一个画家一辈子能画很多幅画，比如韩美林先生一个月可以作两万张作品，包括速写、书法等等。所以这几百上千万的专业美术书画工作者可以创造出几百亿、上万亿的作品，数量比钱都多，那么大家还怎么去收藏呢？随便一个画廊都是几万幅画，这还是当年的收藏生态环境吗？肯定不是，现在的收藏生态环境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说这么多作品的结果就是拯救了艺术，改变了收藏的标准。

大量的绘画都是专业的。现在有大量的协会和画院，他们的初心和国家给他们的任务是为人民服务。他们的责任是为人民服务，并不是用来挣钱的。所以这些组织其实跟收藏也没有直接关系。把这里的东西当做收藏品，那是错误的。

一个专业的、画画有水平的画家，他一定会挑最好的协会或者画院进去。但是好的协会和画院的标准只是行业技术标准，并不是收藏标准。但是这些艺术品可不可以收藏呢？当然也是可以收藏的。只是这是一种层次比较低的，商业艺术品的流通，跟高规格的收藏是两回事。

收藏品可就不简单了。按国际惯例的收藏标准来说，不谈书画艺术，也不谈其他，就说品牌。国际惯例所收藏的东西都是LV、瓦萨琪、宝马、奔驰……所以国际的收藏惯例必须是品牌，而且这个品牌应该是和个人家族放在一起的，没有组织的，因为组织也不是品牌。所以在收藏上品牌是第一的，齐白石就够品牌，因为他有强大的跨界影响力。

中央美院曾在80年代做过一次普及的测试，到街上做随机调查：你知道多少位中国的画家。测试的结果是绝大部分群众只认识两位——画虾的齐白石；画马的徐悲鸿。其他画家的知名度是零，包括张大千也是。当然后来到90年代，这三四十年间其他的画家也逐渐被世人所了解，但是大量的艺术家远远没有到能有跨界影响力这种品牌的地步，所以文物性才是收藏品的最高标准。如果你收了不该收的，当然就血本无归了。所以真正的高级收藏，没有后一百年的眼光与价值预判，就不能收。为什么？因为这些都还会有变数，可能这只是一时的辉煌，不是恒定的绚烂。每年都在不停地淘汰，民国有两千多位画家，但是能被世人记住的寥寥无几，书法界就更胡闹了。不然怎么糊弄那些无知的、不懂的收藏家呢。他们热爱艺术，但是拿艺术去把别人的钱放到自己兜里，这就非常不好。

书法家，古代用毛笔写字，从晋朝的王羲之开始，出来的书法家寥寥无几；可当人们用钢笔和电脑写字之后，到处都是书法家。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合理的。有种说法普及是艺术，艺术的根性作用是为了维护人类的心理健康。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说过“书法小道人皆可为”，书法绘画是一种生活方式，若是跟钱挂钩，那么在我看来就是一个陷阱。

收藏是什么？

收藏首先就要在“收”和“藏”两字上下功夫。为什么要收，又为什么要藏？是为了欣赏，为了对文化和艺术的崇拜。但是有一点是非常现实的，那就是它也是一种理财的方式。有些画家当他们退休之后、没有职务的时候，他的画作价值也就随之掉下来了。现在大量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退休会导致画作价值下降呢，其实那是因为他的作品是行业技术标准，还没有成为文物。而成为文物要有年代，也要有标准，具体说就是要有数据。齐白石之所以是齐白石，徐悲鸿之所以是徐悲鸿，他们是开风气之先。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画得好，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他们故事多。今天已经是信息时代了，收藏认的一定就是顶级的收藏，最重要的就是人肉搜索这一条。你不搞清楚这幅作品你能收它吗？能藏得住吗？本来没名气，藏来藏去就更没名气了。因为画得好、写得好它本身不是收藏标准，它只是行业技术标准，100之后能画得更好。技术永远在进步，连绘画的材料都在进步，所有的方法都在进步。只要是技术，就是后人胜过先人，100年之后的后人肯定画得比你还好。

收藏是什么？收藏是爷爷买孙子卖，爷爷买回来，孙子卖出去的价格涨了100倍，艺术价值也提高了。但是目前的情况是由于中央美院的百年院庆，使很多收藏家突然觉悟——不再认为画得好就是收藏标准了。现在的博士生、硕士生，包括普通生，他们的大工笔、大写意作品比前辈们画的都好，这已经是常态了。现在随便挂出一张画，只要是专业的那么就不差。可是这样的作品能收吗？这样的作品其实很危险，原因就是它没有建立起文物性，而文物性需要的更多是时间。所以没有后100年的判断，任何藏品都要画一个问号，因为存在变数。

收藏有点类似于佛学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在大数据时代，很多信息都可以在网上查到，自封的大师都不能作数，只要上网查一下，就能看到这个人和他的作品。他的故事是哪个级别的、哪种类型的，他的故事到底是传奇还是胡编乱造的……前世你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你学了画画，画得好你就拿去卖钱了，甚至价格很贵，几十万一幅画，比古代的画作还贵，就这样把别人的钱糊弄过来。这种做法基本就是笑话，简直是胡闹。你把别人的钱骗来以后人家怎么办，人家拿着一张纸过了几百年后你已经不在了，那你能负得起这责任吗？所以前世要搞清楚，你这不是世传，也不是世交，更不是一条线的血亲垂直系统。你师职于谁，你当代的表现如何，能不能延续后100年，能不能保证在后100年猛回头再看历史你还在那历史站着，而且位置非常靠前。如果你能保证，那么你的作品就有价值，要是保证不了就并没有价值。

收藏重要的是最起码作品要是好的，要是作品都不好那就别玩了。有了作品好这个先决条件之后，再看看背景故事是怎样的，看看作品创造者的社会地位是怎样的，若创造者在这个领域中只是官大那也不行，因为再大的官也会有退休的一天。所以更需要看重的是他的品牌有没有建立，是不是历史丰碑，在这块领域中是不是出类拔萃，拔乎其萃的当然就是代表人物。因为山道成名毕竟高，真正的名人是名垂千古的，那就是丰碑，那就是品牌，那就是文物。所以当从艺术品过渡到文物了就是值得收藏的，没有过渡或者只是过渡到一半那是不行的。

文物不一定是艺术品，文物是很宽泛的。但是文物只有凤毛麟角、寥若晨星，数量太少了。比如，宋朝一个普通的碗，它到今天已经有900年历史了，依旧完完整整地搁在那。最开始它不是艺术品，只是日常用的器皿。但是到今天这叫宋瓷，它就是有价值的。所以艺术品跟收藏品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收藏品和艺术品的价值也是两回事。收藏品是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品的流通，买什么东西都要钱，但是是不是真的那么值钱，这个需要考虑清楚。

今天的艺术品市场到了一个洗牌的时候，逐渐地收藏理念也越来越清晰了。虽然这个清晰的代价是用金钱试出来的，也是用时间试出来的。由于大家对收藏品的重新认识，所以过去大量的收藏，就有可能血本无归了。这是“交学费”学习的时段，中国应该有这样一个时段，因为刚开始大家都不懂。连我也是在中央美院百年院庆之后，和大家一起来探讨、研究，互相的对冲之后，才把这些理念逐渐地完整的。

热爱收藏的一些藏家和一些行业的画廊，这些从业人员都应该了解哪些艺术品是值得收的。书画、玉器、瓷器、金器、陶器、木器······只要是艺术品，都有它的价值。比如一块翡翠，它当然是有价值的，但是它的品质又是另外一回事。玻璃种的、翠绿翠绿······各种各样都有它的技术标准。

艺术品的价值

书画的鉴别太奥妙了，在吴冠中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中国怎么培养这么多画家，生了孩子就让他学画画”。其实学美术、学画画，真正能够成名、能够延续后世的，少之又少。所以花钱买东西，最要紧的就是综合意义上的评估。尤其对于书法家而言，只拿技术去炫耀，什么美书也好，丑书也罢，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学问、你的著作。从古到今的书法家，无一不是学问家，没有一个是单纯靠写字赚钱的。王右军是位部级干部，靠的是功名；柳公权、褚遂良、欧阳询、赵孟頫都是靠得功名；郑板桥也是一个县官。所以你可以说你是书法家，这个称呼没有问题，但是这种东西能卖吗？你拿这个作品让别人花了大价钱之后你怎么负责任，收藏品必须要和金子等值的。别人的财产有一部分是作为投资艺术品来理财的，这之中不允许欺骗。所以我们要对书法家、艺术家的综合能力进行评估，纯正只是靠写字那就只是一个技术标准。有个视频是一个俄罗斯女孩在模仿王羲之的字，在技术层面来说写得简直太好了。所以技术这个东西不要谈什么美书、丑书，这都不重要，好好写字，要用你的字为老百姓服务。

欧阳中石先生虽然去世了，但是他培养出了1000多个博士和硕士，振兴书法。除了这方面，更好的方面在于他让很多书法贬值了，他把谜底揭破了。文化当然重于价值，普及了文化，美术也同样。普及美术是一种美誉，是艺术为了维持心理健康的一种方式，是一种生存方式。价值是另一个概念，它必须成为文物。收藏要有后100年的眼力，那才叫收，那才叫藏。只是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品流通与流传，那是低收藏一个档次的，应该是等而下之的一种商业模式而已，跟收藏是没关系。它跟金子不能划等值，但是有些比金子还贵，那就是好的东西，那就是历史的积淀，收藏品要有年代感，要有历史的丰碑。这种东西很简单，就是不管过去多久，一提到大名，尽管不是如雷贯耳，但是一查数据马上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然后肃然起敬。创造者要有除了艺术以外的附加值，否则的话就是废纸一张。一张画得很好的画，但是画得好根本不是收藏标准，画得好只是一方面而已，需要画得好再加上他的故事。

齐白石当初成名的时候，很多民国的专业画家看不起他，只有一个人认可他，那就是徐悲鸿。徐悲鸿说别人不懂齐白石，为这个事他甚至辞职了。当时徐悲鸿把齐白石请到美专当教授，不过很多写实的画家对齐白石大不以为然，说他就是一个木匠，都不服气。给当时是校长的徐悲鸿提意见，徐悲鸿一怒之下辞了校长的职务。他们以为齐白石画的就是那两笔，实际上齐白石的画不在于他画的两笔大写意，那仅仅是小小的一方面而已。

齐白石80多岁的时候，给他的夫人胡宝珠写了一首情诗。所以将来研究齐白石，就要研究齐白石的题款，不是字写得如何的好，而是他的意念。写意，意在笔先，意思在落笔之前，这叫大写意。齐白石60岁娶了16岁的胡宝珠，在美术界传为佳话。胡宝珠是他大夫人让他纳的妾，他大夫人长期在湖南，担心齐白石年纪大没人照顾，就带着一个小丫鬟让齐白石纳为妾室，方便照顾他。

齐白石80多岁的时候，胡宝珠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子、女儿。有一年为胡宝珠过生日，用一张宣纸画了一幅小画——白色的宣纸画的一枝梅花，并题了一首诗。白颜色的宣纸代表的就是雪，梅花和白雪，那首提诗就厉害了：“红身雪冷吾梦来，好花曾记那年栽。美人到底多情种，芳心依旧向我开”，这就是齐白石。那些画家能比得上齐白石吗？即使你画得好、素描又好，但这不是艺术，是技术。所以就是一首诗徐悲鸿就认可了齐白石，现在看看那些标准，那些画家除了技术好之外，在才华方面有几个能超越齐白石的呢。

齐白石曾经画过一幅玉兰图，画的是一枝玉兰花，但题了两句跟花没有关系的诗，内容是一种大文化、大政治概念：“过去董狐刀笔绝，好花含笑欲商量”。董狐是历史上一位不得了的人物，他是一位舌辩之士——“纵横舌上鼓风雷，谈笑胸中换星斗”，有诸葛之才。那么齐白石题的诗“过去董狐刀笔绝，好花含笑欲商量”是什么意思呢？大意就是齐白石比董狐厉害，我也是辩才无碍，我没看得起你董狐，但是我不骂你，也不讽刺你，我跟你商量商量。这就是齐白石，这就是艺术家，这就是分寸。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木匠齐白石了，他是大师齐白石。放眼古今中外的画家中，给自己题画诗的都只是一些应景的风景抒情而已，哪有齐白石的气派。把画纸都画满了，还是工笔的，但其实你画一年的工笔也不如齐白石这五分钟。

艺术家的形成不在于画作的好坏，更在于他的故事。谁有精彩的故事，谁就值钱，谁就有历史地位，谁就是泰山北斗。若是没有故事，那充其量就个技术人员。只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现在再绚烂，地位再高，也只是一时而已，不会永载史册。所以作为收藏品，要有人文怀抱、人文追溯、要有故事、要等量齐观。没有这些条件，空谈有多大的官职，多大的地位，都是不足以的，那都不能叫真正的一等一类的收藏。艺术品是有价值的，但是跟收藏品天下地上，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嘉宾简介：

吴欢：著名学者、戏剧家吴祖光、著名评剧艺术家新凤霞之子，其名字由著名绘画大师齐白石所赐，早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艺术系。国际著名书画家，收藏家。十届，十一届，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港澳界别），香港文联执行副主席、监事长，文化部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历史文化）首席专家，中国辛亥革命研究会常务理事，是中国首位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举办展览的画家，展览行迹遍及美国，法国，意大利，德国，英国，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港澳台等。

主办单位：中共深圳市委宣传部深圳市社会科学联合会深圳广播电影电视集团

承办单位：深圳市社会科学联合会深圳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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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来源：嘉宾现场演讲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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