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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失我爱》26: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来源:生活好品牌 时间:2021年01月16日 17:34

原标题:《永失我爱》26: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原题:巴陇锋《永失我爱》第十九章:城原之行

十九、城原之行

星期一一早,我起床后,外间已经人去室空,零零落落的书声飘了进来。朝院子一望,只见汤土地上白白的脚印重重叠叠,各式各样的脚印之上是交错的车辙,再之上便是鞭炮屑儿和烟蒂之类的杂什;远处沟里杜鹃的鸣啼,使人顿感校园的宁静。校园的人影稀少,令人有过错星期一的感觉。我连忙回到“四姑娘”挂历前看个究竟,不错,五月五日,正是星期一。

今天我有个约会,或者去参加评委预备会。——二者必居其一。

周红也不在。经打听,才知他和丁香、江霜送纪英杰和谢花去阳台小学了。原来,在教委牺牲假日的基础上,郝校长更是发挥“领导天才”,将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同“个人”实际结合:于是,上班时间被顺延两天,好使两个“双休日”叠加在一起,为的是回家栽烤烟。那依稀的书声,则是无论换了怎样的领导,无论这领导出于何种考虑,都在所难逃其读书之苦的五年级毕业班学生的哀号。

我想请个假,可怎么也找不到教委的一个人。在看不出原则性和随意性区别的环境里,我的原则性显得一文不值。所以,最好还是让我代表教委给自己准一天假去看看芬吧!不管怎样,我想,此时的芬一定在等我。

天色阴沉,空气干燥。两只黄鹂在校园沟边的高柳上津津有味地唱着晨曲,声音泄到街上,被付师电焊部里传出的噪声砍断;旷师饭馆顶上,杨树新发的嫩枝黄叶间正弥散着幽幽的香味。顺街而立的人们,正在恭候只在九点左右排队而至的Bus。我刚站稳,三个车赛跑似的自东而西穿过小街。我在最西头,不用讲,乘的是第三辆车。车上仅三个乘客,其中就有倪小伊。见我上来,她冲我甜甜一笑,起身让座。我们拣一个靠后的座位。见她像个外地上学的学生打扮,我便笑道:“不愧是最年轻的评委,田晓菲第二啊!”

“明明是倪小伊第一嘛!”她清澈的眸子大睁着,“为什么要做可怜红?”

“好,说得好!不做可怜红。”我暗自佩服她的不俗。

一会儿,她变换一种腔调,挺柔和地说:“可惜呀!要是你也去,就可做我的老师,辅导我功课啦!”

我心里很得意,嘴里却说:“我这么受欢迎做老师呀,可我不适合当你这位‘才女’的老师。”

她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我:“我会是你最成功的学生的……”

见她那极笃诚极笃诚的样子,我心里涌起一堆感动,真诚地说:“我有时还膜拜你哩,怎好做你的老师,我们做朋友吧,我尽我所能帮你。”

“真的!”倪小伊吃惊地,又分外欢喜地叫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有这么高兴,一个人的眼睛因高兴而这么美丽。她接着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到学校的事,倪小伊说起她们班的事儿来,说起了程军。她说:“我们程老师真棒,特倔,挺怪。他讲课讲得好精彩,常用画脸谱、做比较、讲笑话等许多老师不用的方子吸引我们。可他的脾气向来很大,尤其是前几天去省城时,有一家饭店服务台问我俩是否开一个房间,程老师火啦,扯着人家服务员要见她们经理,弄得那姑娘怪可怜。他哪,真是不明白,总是问我‘星期天长不长’,你说怪不怪?”

我心里吃惊不小,表面却故作镇静地说:“你觉得‘双休日’长不长?”

“挺短的,安顿不及就得往学校赶!”

……

好像才三两分钟,车便靠站了。倪小伊说要到文化局(馆)与同行者会合,便走了。看着她孤零零离开,走进人群,消失了,我的心情无端郁闷起来,迈动脚步,朝职中赶去。

芬竟不在学校。铅一样的阴云低压着南山,望望似被挖掉眼珠的眼睛样的破窗,我心情沮丧地离开芬的宿舍,灰溜溜地出了校门。不觉,已行至九龙桥头。我深情地瞧了一回九龙桥上的一切,更加确信芬一定不会失约。突然,我的眼前一亮:熙攘的人群中,芬正急匆匆迎面赶来。显然,她还没有发现我。我立即大喊:“芬——”

听到声音,芬竟有些慌乱。她用错乱的步子躲避着行人,抽身向我。她边走边迅速打量了我一下,仿佛是看我准备好没有。见我今天挺讲究的装扮,她的脸上很快掠过一重难以觉察的喜色,目光也热烈起来。然而,可怜的女孩!她始终很慌乱——她太激动了。我也激动啊!我心里装满蜂蜜似的甜蜜。见她穿得挺单薄,我说:“今天天凉,你加点衣服吧。别凉着!另外,你带个包吧——我什么也没拿……”

芬“嗯”了一声,便跑回去了……

噢,亲爱的读者,我没有料到我梦想的这个日子,来得这么快!我曾经为这个日子——这次约会设想过万千次场景(我向来在心里认定,真正的爱,需要太多太多的磨难)。我更没料到的是,我的女孩,我的芬竟这么激动、这么仓皇,这令我多么感动、多么骄傲啊!啊,读者!我真的有些得意忘形了。但我更多的,是在我的内心检查我的这次行动的企图——审视我的爱是否纯真。虽然我并不怀疑我对芬的真心,但是我更恪守:我对她的爱,不应有欺骗。

不管怎么说,我想,上帝对我和芬太苛刻了,他给我与芬共享的时间太少!这次,我要好好体贴、关爱芬,百倍呵护她。现在,我只要让时间过去几分钟,就可以做这些啦!看着桥底因排污而变得黑浑的九龙河水,我在心里说:“你这黑丑的河,你的伤心与我何干!我的幸福是我自己的。”

“唉,我跟你说,你怎么还不去报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自作主张啦?告诉你,你不属于你自己。人家评奖机构跟教育局已经打过招呼,你得快快去当你的评委……”听声音和这种武断地辖制我的态度,我就知道是我们的黄主任。他怒容满面,就像冬天里的风雪,在我的面前刮来刮去,这里不满意,那里不顺眼:“事情怎么这么多!镇上要抓烤烟的,地区还要当评委的……可你还在这儿闲转哩!人家一个初中学生都知道哪头重哪头轻,可你还在这儿看这臭水河哩……”

天哪,我哪有闲心看这臭河水?我哪有闲心为它伤心?我要说,上司,见了你,我第一念想到的是:我跟芬怎么说——我无法跟我心爱的女孩交代!现在,跟一分钟前的情形正好相反,我最怕的是:育才路那端,芬兴高采烈地向我走来。啊,读者,我多么悲哀!

“走!我也上城原去,咱们省几毛钱,坐个朋友的便车……”他边说边将目光投向城东宾馆门前,“瞧,‘你小姨’正在向你招手哩!”

我吃惊地看到,黄主任目光的那端,倪小伊正兴高采烈地朝我走来。

啊,读者,我是何等仓皇啊!我必须逃离现场。否则,我下次就无颜见芬了,或者说,芬将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好,你抓紧点!我们在那边等你。”黄主任说着,走了。

我马上离开桥头,踽踽而行在育才路上。我必须不要马上见到芬——我没法见她,我只是为了躲开倪小伊——她会马上拉我上车,那是最糟糕的。我在脑中急急地搜寻着见芬的“良方”,我的脑细胞正在为此而大批地去见马克思。我必须马上见到她,因为她先“全副武装”地出来,那会更糟糕。现在,读者已经看到,我就站在这伤口似的破窗跟前,仿佛这宿舍是一块巨磁,我永远都无法离开它,也像它里面有一个硕大无比的火坑,我永远也不想跳进它——因为,那样的话,将是我一生幸福的终结。总之,我此时正在做芬宿舍的卫星,它有一种上苍赐予的威力,使我既不能远离它,也不能靠近它。

天哪!像一缕春风,芬从门内飘了出来,立即,春风般的笑语飘来:“呦,这么心急……”

见我木木地站着,她更快活了,朝自己通体看了一回,笑道:“就这样啦,走吧!”说着,走到我身旁,又朝前走去。

我机械地跟着她走。她边走边不时转头朝我瞧瞧,我不敢与她对视,甚至不敢看她。只粗略地感到她打扮得挺精神:她已加上了白休闲上衣,背上添了个挺新颖的书包,马尾巴似的辫儿欢快地跳动着,脸上泛着光,秋波潋滟,气息袭人……我心头一阵荡漾。

可是,我伤心极了。我将使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在一瞬间陷入痛苦的深渊。我要做上苍所不容许我做的事情。我想到了撒谎,是的,撒谎可以解决问题,避免芬伤心。可是,我做不到。可爱的女孩,她在说什么?她在说,刚才是她心急,才上街头找我来了,不想竟失之交臂。

可是芬,我要说,我们这次就要失之交臂!我想到了勇敢。对,伙计,勇敢些!我对自己说。可我要勇敢地去做什么呀?我要使我的女孩伤心!

育才路怎么这么短啊,快走完了!

啊,女孩!你必须伤心,我决不能仁慈。我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不去城原……行吗?”

“你鬼迷心窍啦。别开玩笑了!”可怜的姑娘,竟没有察觉她马上就要伤心。

“你不用去城原了!”我鼓足勇气。

“为什么?”她吃惊而并不担心地问,好像她有充足的信心,“我准备很长啦!”

我几乎不忍心说下面的话:“人太多……”

“……”芬愣住了。

我心如针扎,伤心地看着眼前这个伤心的女孩,担心她不相信我,误解我的意思。她却带着哭腔:“我不怕!我们本来就什么也不做,只是转转嘛……”

我心如刀割:“听我说,芬!今天,真的不能和你去了……”我真希望她对我发一通脾气。

“可,我、我……”芬终于哭泣起来,发间的发卡颤抖着。

我的心也一颤一抖作痛。我木头一样地呆立着。我真不忍心看芬了,可我不能走。仿佛上帝特意安排我专看芬怎么委屈似的,我咬牙说:“你得理解我……”

“你愿意怎样吧……”她止住哭腔。

“可是,芬……这是给你的!”我掏出了抄有《鬼迷心窍》的蓝本子和一张很适宜芬看的报纸。

她蓦然抬头,泪眼模糊地端视着我,木然地接住我递过的东西。我万箭穿心。芬不是天生就为我伤心的!我并不求她原谅。我支支吾吾:“可是,我、我……”

“别说啦!”芬扭转身,跑回育才路。

育才路上,空空荡荡。暗香去,雨飘零……

在漫漫的日月中,忧伤就是节日。但愿我永远记住,芬学会遗忘。

以后的事,我记不大清楚了。

好像是到了文联,看到通知,才又去秦池大厦报的名……当负责报名的人喊我“路明”时,我才不再迷瞪。原来是李老师。我忙将身旁的倪小伊介绍给她,她连道“知道”。见我们同行,他们便安排我和小伊住三楼相邻的房子。倪小伊很自得,我则无所谓。

和所有同类的活动一样,接下来是接风宴,再接下来是预备会。预备会特别强调两点:其一,严肃工作;其二,以文会友、一切自由。这令我记起了去年的文学年会。所不同的是,今年多了一个倪小伊在身边。

评奖活动安排了七天,实际只有五天时间。预备会后,倪小伊煞有介事地来找我,说黄主任介绍的那位诗人的诗稿里竟夹着五百元,并且提醒我:“他给你的文稿你看了吗?”

我一惊:“他啥时给我文稿了?”

倪小伊指着桌上的档案袋说:“这不是吗?他亲手给你的,你亲手接的……”

我怎么也回忆不起何时带了这么一个石盘教委的档案袋,更没有料到,档案袋里黑骏马的小说稿中也夹着五百元——比我工资整整多出一百一十元五角!不错,我是石盘教委的干事,可石盘教委何时给我这样发过工资?对于金钱的迫切需要和对这五百元的极端厌恶一时交织在我心里。我对正在用黑眼珠看着我的小伊说:“如果换了我,这么做,你能帮我吗?”

“人生贵相知,何必金与钱!”

“你没回答我。”

“那要看你这匹黑骏马究竟能不能震动草原,震动我心……”她目不转睛地瞅着我,眼睛磷火也似的,好像她随时都能说出这样词约意丰的话来。

我惊异于眼前这位诗歌组评委的绝顶聪明,就说:“瞧瞧!我能当你的老师吗……”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俩商定,将钱连同文稿一起封存起来,专等那位黑骏马的造访。至于黄主任那头,我想,我既然没有将文稿连同钱上交给评奖委员会,他自然会饶我的。

从五月六日开始,阅稿活动全面展开。我们小说戏剧组部头不多,才三百五十三篇,但尽够我们十八个“小说家”一读了。由于年龄关系,连组长给我分了八本戏剧和十三篇篇幅不等的小说。因为除了专稿专评外,还得组内交流、沟通看法,进行组评,所以,连组长说对于长篇巨制可以“大过桥”。这下可苦了我,我可不愿屈才哪一位作者,只得每天自己累得要死要活。这样苦干了三天。除了我还有五篇中篇未拜读,其他各组及我们组其他评委都已基本“结卷”。于是,主管组织的李老师适时地带领大家到“玫瑰苑”舞了一回。这些全区的文人,大都精通此道。而且,据说好多对男女先前还是熟人,还是恋人哩,焉能不玫瑰相约、我心飞扬!不用讲,小伊是整个舞会的中心。不仅因为李老师称其为“皇后”,而且因为她年龄的原因、气质的原因。可她总是谢绝这苍蝇似的邀请,因为她不会跳舞,更因为我不会——她一直陪着我闲坐在包厢里。最后,为了答谢人们的盛意,我俩合作朗诵了她的诗《熊熊圣火》。在热烈的掌声里,我深切地感到,上帝在厚爱她的同时,也没忘记我。

午夜时分,舞会才曲尽人散。一对对舞伴兴犹未尽地到花前月下(此晚无月)徜徉,窃窃私语,我和小伊则打的回到“秦池”。小伊说:“今夜无眠,我替你看看那些中篇……”

“你应该去休息。”

“你早上不也帮我功课吗?连东湖公园里的桃柳都替我记住你了哩……”

“帮你功课我是应该的,可……”

“路明在吗?”伴随着悦耳的门铃声,一个悦耳的女声传了进来。

“门开着呢,请进!”我起身走上去。

竟是李老师,她穿一身深色套裙,香气刺鼻,神情端庄,一进门就连说“对不起”。小伊忙给她倒了水,溜走了。

“唉,路明!你怎么机会来了,不知道抓!你也是年近而立之人,怎么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她要说我调工作的事了,便没有说什么。她悲叹了一会儿,见说服不了我,走了。

第二天清晨。

六点钟,城市刚从酣梦中醒来。空气明亮,一座座建筑肃然地站立在城市的多个角落。我照例叫醒小伊,拿着课本,绕军分区巷向东湖广场晨跑……东湖广场前,桃红柳绿,人影晃动。全民健身活动在这里开展得有声有色。有好些人正在练“大法”。小伊见他们超然物外的样子,心怀羡意地说:“我有一天也会‘圆满’而去……”

我吃了一惊,忙将姜子悦、段婵娟的事讲给她,她吓得心思好一会儿子回不到书本上。见这样子,我就说:“我们游一次园吧,也不枉费‘评奖会’的一片苦心(他们已为评委们买了集体票)。”

小伊一百个赞成。我们便双双跳进园去。

五月的公园山清水秀,一簇簇牡丹含露怒放,零星的玫瑰羞答答地暗送着幽香,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阅兵式的道旁松、宝塔式的松柏将曲径掩映得更加深幽……我俩谁也不说一句话。小伊在前领路,这只玲珑的小鹿,此刻竟小心地走着,好像生怕顶上的松针砸痛她的头似的,忽然,她唱起了歌:“这一条小路静静又悄悄,听得见你我心呀心儿跳,你心呀我心连一心,永远是不分离……”

歌声痴烈、深沉,又与这氛围出奇地吻合,我听得出了神。许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放下身心来游园,所以有些陶醉。我们来到湖水旁,我要小伊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她摇摇头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我真是没有料到她涉猎到了谢灵运的名句。

兴之所至,我们登上了山巅,坐在了亭子内。极目整座城,西高东低,高楼林立,雄伟壮丽,一群群的上班族黑水样地流在市区大道上。我感慨于发展的迅速。小伊则体验到的是临风飘举、跃跃成仙的感觉,朗然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凡作诗的,都沉湎于仙道。”

我吃惊于她的早慧早熟,说:“你站在这儿看风景,岂知看风景人将你当风景看呢,这叫人在画中更添画。”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棂,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叫人在梦中梦更愁。”

我不知如何对答。她却问:“你看过《苏州园林》吗?”

“叶圣陶写的吗?”

“对!”

“是写拙政园的那篇吧,就差没教了。”

“我们还没学。屈才为课文写了一首诗,叫《题拙政园》。”

“噢,有机会听你的普通话朗诵、品“屈大夫”的诗啦!”我笑着说。

她好笑了一回,字正腔圆地诵道:“题拙政园:亭台轩榭布局佳,假山池沼汇成画。老树新花春常在,近景远景诗意发。书带蔷薇伶仃挂,门窗雕镂成一家。色调宜人益淡雅,苏州园林甲天下!”

我兀自赞叹不已。她又问:“你觉着眼前景致好,还是诗中的画面好?”

“当然是诗中的。因为它是虚的,可以尽情想象;再者,苏州园林是万园之园,是中国园林艺术的标本。”

“不敢苟同。”

“这也是很正常的。美景当前,人各有情,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嘛!”

“不是,今天景美,只因有你指点江山!”她很动情地说,开始踏上下山的台阶。

在我的指引下,我们凭吊了一位本县非常有名的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做出过很大贡献的革命者的墓。小伊神情肃穆,她很向往这位造福乡梓的英烈,说:“我死后,一定要安葬在龙池,魂归故里,与青山为伴。”

我吃了一惊,就说起了列夫·托尔斯泰之墓。她听后,很动情地说:“对,就是那一种——世界上最美丽的墓。”

谈到死生问题,她很达观,说:“百年同作土馒头,只是我的土馒头必须堆在子午岭边。”

她再三再四要我记住这个,我煞是惊诧。

当太阳稍有温热时,我俩便离开了公园。

评奖结束的前一天晚,我们终于等来了黑骏马的造访。当黑骏马脸皱成斧头状带着他的一千元连同稿件离开时,不知他懂否:我们也同样无奈。

是夜,芬飘进了我梦。

十一日,是纪念活动。会餐、照相、离开“秦池”。我和小伊还到附近的庙里逛了一回。

天公多情,竟下起了猛雨!夏雨潇潇,冲洗得城里一尘不染,人家阳台上的芭蕉正红得骄人,少年宫古朴明丽,美轮美奂……我蓦地想起去年与芬邂逅在金田的情景,不禁伤神起来,潸然泪下。目之所及,一切的一切(包括小伊)都在加重我的悲哀。泪水连同雨水渗进了我嘴里,咸涩涩的。我对自己说,如果是苦酒,让我干吧!为芬,我愿饮鸩而死。可是,我多痛苦啊!此种心情,更与谁说?向身旁的小伊吗?不是。也许,只有芬了。

“你怎么怪怪的?”小伊声音柔和地问。

“是吗?”

“是爸(吧)。——是不是去找一下你那表妹,我们就可以回家啦……”

我们冒雨朝桐树街走去。当我俩门挨门地找到那并不起眼的“兴平玻璃厂”时,见到的是一位老太太——鲁平的母亲。老太太已认出了我,咂巴着嘴唇说:“好乖的媳妇,让俺摸摸……”

我大骇,忙做解释。老太太像没听见似的,张开两臂,如刚出壳的小鸡般蹒跚到小伊前。小伊竟没躲开,俏笑着让老人摸了一回脸儿。摸毕,老太太才又说:“今儿小平结婚,你也早该结了。要找,就找个这样的,像芬那样的。”

我又惊又悲。

这时,门内走进一个美丽而忧伤的姑娘。这不是芬吗?!我惊喜地叫了起来。可是芬,可怜的人,她的忧伤似乎太厚重了,以至于她需要时间以拨开那忧伤的“重雾”,才可看清眼前的一切。当她终于能辨出面前是我时,她的眼里立即放射出奇异的光辉,嘴唇哆嗦了几下,竟至于要哭泣了……

我正要上前拥住芬,可老太太说:“他是和她来找玲玲还钱的……”

芬一下子愣住了,迅速扫视了一下小伊,发疯一般撒腿冲向无边的雨里,我忙拿伞追上去。

“你听我说,芬——我爱你,芬!”走近了,我吼道,泪水已模糊我的眼睛。

芬不作声,又要向外跑。我猛地揽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她像昏厥了过去,闭目任我抱着。突然,她猛推开我,疯跑出去……

鲁平和玲的婚礼在“随缘饭店”举行。在吃饭和合影时,我没有机会和芬在一起——她总是躲着我。婚礼结束后,我邀芬去玩,她不肯。我要她一同回家,她说“不回去”。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在这样的景致里,我离开了我忧伤的女孩。

我在想,我失去芬了吗……

(小说继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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