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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亮：谁不够朋友｜阅读时光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1年01月18日 08:04

原标题：陈金亮：谁不够朋友｜阅读时光

作者｜陈金亮

来源：涅阳文学（微信公众号）

A和B是初中同学，又是情投意合的朋友。一九七一年秋初中毕业后，B虽然学习成绩不好，却被大队推荐到高中上学，A尽管品学兼优，还是班长兼学习委员，离开学校后只有回家修地球了。

两年后B高中毕业，被安排到学校当民办教师，又有热心人为他介绍了一个姑娘。那时候的见面礼是一百块。要说也不算多，可当时的劳动日值也只有毛把钱。要弄一百块真不容易，无奈之中他想到了好友A。

这天，B翻山越岭走了二三十里山路，风尘仆仆地来到A家。A热情地接待他，好友相见，有说不完的话。饭后B告诉他此行的目的。A说一百块钱不成问题，前天刚卖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正好卖了百十块。说着把一百块钱递给了B。B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随后，B结婚，生孩子，A都一次不拉地去帮忙张罗，递礼祝贺。

十年后，A已是二十七八的人了，也托人介绍了个姑娘。A东凑西凑还凑不够结婚的费用，就去找B，想把那一百元要回来，方便的话再借几个。

吃过饭A说明来意，B说没钱，你来得不是时候，再等几天。

几天后A又去B家，又是空手而归。

就这样，A连跑三四趟未果。

A对B说：“兄弟，你的儿子都上三年级了，我还是光棍一条，就算你没有借我的钱，也该帮我一把。你不能老用没钱二字打发我，算是兄弟求你了。”

B无奈，只好问邻居们借了一百块交给A。

A走后，B见人就说A真不够朋友，因为一百块钱，三番五次登门讨要。

路不平有人铲。有人把B说这话告诉了A，A将信将疑。

然而，后来又几次相遇，A主动和B打招呼，B都没有搭理A，A心里不爽。从此，两人不再来往。

一九八三年，土地已经承包到户，政府鼓励人们下海经商。A的另一位好友C也想下海体验一把弄潮儿的感觉，苦于没有本钱。于是跑六七十里找到了A，把自己的来意说明，并说只要A肯帮忙，少则数月，多则一年，保证能把钱还上，出多少利息都行。

A家里也没钱，就卖了两头大牤牛，为C凑了一千元，并说道：“作为兄弟，理应给你多准备些，只是我的手头也紧，没能满足你的要求，利息肯定不要，只是你在转过弯时及时还我。”（要知道当时这一千元可是能买一千斤猪肉或三千斤大米的。）C接过钱信誓旦旦地说：“兄弟帮了我的大忙，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等我赚了钱，第一个把你的账还上，不会让你跑去追着要的。”

几年后，A有事急需用钱，就到C家去，正好C在家。当A说明来意后，C一脸的难为情样子，说自己的生意不好，还欠了一屁股债，真的没钱。等手里的一批货处理了，一定亲自登门送上，不用兄弟再跑第二次。

A回家后，c又泥牛入海，没了消息。

几年后，A要在镇上买房子，就二次去C家要钱。只见铁将军把门，从邻居们那里得知，C发财了，已经搬到县城居住，很少再回来。

二零一四年的某一天，A骑着摩托到县城办事。在一个加油站里和C不期而遇。只见C开着几十万的豪车，一幅大款的派头。A上前和C打招呼，闲谈中A试着说出三十年前C借钱的事。

C听后表现出很诧异的样子：“怎么？那笔账不是早清了吗？你怎么又提起？”A说：“你啥时候给我的？我一共去你家两次，第一次你说生意不好，等货卖了亲自给我送去。可我左等右等一直没见你的人影。第二次我去找你，听你的邻居们说你们已经搬到城里住了，连人都没见着，咋清的账？”

C一脸的不高兴。这时，有人小声说：“有钱人更不应该赖账不还。”只见C从车里取出一沓百元大钞，查出十张说道：“我当时借你钱是真，可我记着还你了，你说没有还，谁也没有人能当证明。这样：不管以前我还你没还你，你说没还就算没还。我也没功夫跟你闲扯，也不想在这儿和你见个啥高低，再说这一千块钱还不够我一顿饭钱呢，我就当是大水冲跑了。”C说完，把钱往地上一扔，跳上车一溜烟似地跑了。

别人都在问A到底是咋会事？A就把三十年前借给C钱以及要账的经过说给人们听。有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位老兄把牛卖了帮助朋友，真也够意思。”有的说：“当时的一千块钱相当于现在的一万多，他今天虽然把钱还给你，都贬值了。”还有的说：“瞅瞅他刚才那个熊样，我真想给他一顿老拳！”“这人真不够朋友，你当初就不该把钱借给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A一脸无奈。

D和A是邻居，两家的关系处得很好。二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散步。两个人都是性格耿直，脾气合得来。因为D的孩子多，经济紧张，A手里较宽裕，经常借钱给D。三百五百，百二八十，有时还了有时没还，用D的话叫借新账还旧账账账不清。天常日久，越累越多。

A的爱人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关系再好，也应该把账算算，不能弄一本糊涂账。”A说：“我都在本上记着呢，哪笔还了哪笔没还都有数，没事。”

有一日D到A家串门，二人少不了又喝了几杯。趁着酒兴，A说：“平时也都很忙，今天是个空，把咱哥儿俩的账捋一捋，过去都不犯寒碜。”D把大手一挥：“不用算，不用算！我都在心里记着呢！现在差不多快够五千块啦！等孩子们的事办完，我给你来个一次清。到时候咱们细细算。”D把话说到这份上，A夫妻俩自然无话可说。

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后，D患了不治之症。A妻说；“老哥这次病得不轻，你再不趁着他还会说话，把他们欠咱钱的事同他媳妇和儿子们说透，晚了怕来不及了。”A也觉得在理，就买了份礼物上门探病，好顺便把钱的事说透。可当他走进D的房间时，发现D万分痛苦的样子，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安慰几句就回去了。

谁知道D在当天夜里就驾鹤西去。

当A跑前跑后，帮着把D送到他该去的地方，回到家坐下来和D的媳妇和儿女们说钱的事时，儿子们都说不知道这事，D的媳妇更是振振有词地说：“没听他提起过借钱的事。"

到底是D压根儿就没说，还是D家里人想赖账？A窝了一肚子的火。后来一想：算了，人都没了，这钱只当是为老朋友买纸烧了。

二零零四年，A的女儿考上了大学。A高兴之余也犯了愁：这几千块的学费无处安排。他跑了两天才借来五百块，后来A一狠心，把老家的一座老房子卖了。谁知钱刚到手，平时和A关系不错的E找上门来。说自己在县城的一处黄金地段盘下一个店铺，那店铺生意好，赚钱快，简直就是一台印钞机！最后说：“关键是现在资金还有个缺口，有一笔款再有三天才能到位，我今天就是回来筹钱的。听说你们把老宅卖了，特来找你们救救急。”

A说：“这个钱不能动！女儿再过三天就要到大学报名了，这钱是专门为她筹措的。”E一拍大腿说：“跟上了！跟上了！你先把钱借给我转个弯，三天后你们到县城，我把钱一分不少地给你们，不耽误娃们上学。”A还想说什么，A的媳妇说：“谁没有个难处，把钱给你，到那天你千万不能食言。”E连忙说：“老天在上，我要是三天后不还上这笔钱，耽误孩子上学，我就不是人！”

三天后A的媳妇送女儿去上学，到县城找到了E，说车票都买了，来取了钱就走。没想到E把两手一摊，说；“真对不起，说好的今天能把钱打过来，那边出了点岔子，今天钱打不来了。”A妻一听急了：“当时说好的，不耽误女儿上学，你这笔钱没打来就从别处想办法，难道说我闺女为这今天不去上学？”E说；“我真的没办法一下子弄这么多钱，你看着办吧！”

A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看到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最后还是女儿的舅舅为她们解了难题。

A妻回家把要账的事说了一遍，A也很生气。但他对妻子说：“或者是他真的钱没透出来，你也不要太纠结。”

随后，A多次找到E要账，E不是躲着不见，就是说一大堆还不上钱的理由。

转眼到了二零二零年，A也在县城的一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这几年房价飞涨，一个小套都得几十万。A又找到E，说：“兄弟，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是为买房的事困住了，只当是你帮忙了，把这个钱给我，我凑凑去交个首付。”E说：“你别逼我了，我真的没钱，这几年运气不好，弄啥啥不成，现在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有钱去还账啊！”A说：“兄弟，做人得讲义气，得讲信用。当时我把房子卖了为女儿上学筹钱，你说给你转个弯，这一转就是十几年，你咋能这样？”E说：“十几年咋啦？我借老X的钱已经二十几年了，人家也没有像你这样，三天两头追着屁股要。你这个人可真不够朋友！告诉你，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如果和你一般见识，我就把你这笔账昧了，你也拿我没办法。你有证人吗？你有借条吗？真闹到公堂上，我会说你这是讹人的，看法官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可我不是那号人，我做事光明磊落，欠你钱，我承认，常言说：争账不昧，见官没罪。谁能把我咋嘀？”

A还想说点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裁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