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送宫花,为什么最后才送林黛玉?
原标题:周瑞家的送宫花,为什么最后才送林黛玉?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曹雪芹评价她“原有些体面,心性乖滑,专管各处献勤讨好,所以各房里的主人都喜欢她。”
这么一个精明世故的妇人,偏偏有一次翻了船,便是受薛姨妈委托,给众人送宫花一回,这段情节,也为很多红迷和红楼研究者所津津乐道。
因为这十二支宫花先送谁后送谁,其实是有讲究的。有人根据原文描写,认为周瑞家的只是按照远近顺序送花,并无势利一说。
然而,林黛玉毕竟是曹公笔下的第一女主,却被安排最后送宫花,这就引来了许多黛玉粉的不满,认为周瑞家的就是个势利的妇人,只一味讨好贾府小姐和大管家王熙凤,不把黛玉放在眼里。
甚至还有人认为,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而王夫人似乎不大待见林黛玉,所以周瑞家的也就不待见林黛玉,刻意送完了三春和王熙凤的宫花后,才把最后两支送给她。
真的是这样吗?小小的宫花背后,究竟有没有人为刻意的因素呢?我们首先可以从黛玉面对此事的反映,看出一些端倪。
当周瑞家的把最后两支宫花送给黛玉时,你看黛玉什么反应?她是“只就宝玉手中看了一看”然后才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呢?”周瑞家的如实回答“各位都有了,这两支是姑娘的了。”
大家细细品味这段对话,你觉得以林黛玉的性格,当周瑞家的这么回复时,她会怎么想?作为客居贾府的弱女,她一定会想:原来不是单给我一人的,原来大家都有,而且给了别人之后才给我。
我们都知道,林黛玉小性儿,爱刻薄人,且忧思多疑,因此当她得知宫花只剩最后两支给她且无法挑拣时,她的反应便是那句我们都再熟悉不过的话“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因为这句话,喜欢黛玉的,都能感受到她在外祖母家生活的真实处境,就像她在《葬花吟》里唱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而不喜欢黛玉的,可能就会觉得她矫情,不就两支宫花么,一个大家小姐,何必跟一个下人过不去?
林黛玉真的这么没有教养,会随便刻薄一个下人么?当然不会。大家不妨再去翻翻书,仔细阅读这段情节,周瑞家的送宫花时,黛玉是先后两次看了宫花,然后才说了那句话。
她第一次看宫花是“只就宝玉手中看了一看”,第二次看宫花是周瑞家的回话之后,“黛玉再看了一看。”也就是说,黛玉一开始并没特别在意这两支宫花,当周瑞家的说其他人都有了,这两支是她的了时,她才仔细看了宫花。
这就很好懂了,黛玉初看宫花时看的应该是样式,没有关注别的,第二次看宫花看的应该是优劣。显然,这两支宫花肯定不会那么完美了,多少应该都有些瑕疵,一看就知道是被前面的人挑剩下来的,且黛玉的一句“我就知道”也表明,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应该不止一次了。
曹雪芹这么安排这段情节,当然不只是为了表现,以周瑞家的为代表的奴仆群体,日常服侍贾府众人时的势利嘴脸,更是为了突出表现林黛玉的性格。
文学写作讲究的是“文似看山不喜平”,如果曹公白描周瑞家的送宫花这段,任何一处都风平浪静,显然会失色许多,这段描写也就平平无奇可有可无了。而有了黛玉的一句“刻薄”,瞬间就生动了许多。这送宫花的安排也就有了意义,恰如脂砚斋所评:吾实不知黛卿胸中有何丘壑。
也就是说,周瑞家的送宫花这段,前面的几人其实都是铺垫,都是为了烘托最后出场的林黛玉。因此,周瑞家的送宫花,最后才送林黛玉,不是从周瑞家的心中写来,而是从曹雪芹心中写来。
当然,仔细品周瑞家的送宫花这节,其实每一处都不简单的。三春处着重伏笔惜春出家一事,凤姐处是写琏凤之情并与李纨作对比,写李纨寡居之现实,而黛玉处才是送宫花的画龙点睛和真正目的。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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