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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和的文》——笼中鸟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1年01月27日 14:14

原标题：《牧和的文》——笼中鸟

天色好暗，云也变得很沉，人们的双手快托举不动这天空，而我从前无知地认为这世界之外永远都是穹苍，就像我们的未来一样。

我的眼睛从出生后就看不清这个世界，而我之前从未发觉我的耳朵是如此灵敏。一切都已经睡去，仔细听，岸边低吟的海浪，山间升腾的白雾，后院打湿的落花。你再听，雨在等待着云，云在等待着风，风在等待着，等待着谁会把清脆的风铃挂在门窗，一切都已经睡去。

当我睁开眼睛，只有眼前模糊不清的空气。寒毛能感觉到气压的变化，缓缓升高，温度随之降低，低于了大多数人的体温，庆幸我还有一颗稍微温暖的心房，短时间不会被麻木，思想不会被清空出躯壳。快要下雨却又还没下，压抑得很，心也变得逼仄，纵使我耳朵是多么灵敏，现在再仔细也容不下那些声音。

方格子间拥挤着男男女女，里面住着蚂蚁和它的妈妈爸爸，还有匆忙、慌张的身影。那是我们度过白昼时间最长的地方，我们也不能称之为家，那只是我们交换食物的地方，我们的家在更深的土层，地表之下。

格子外的墙上都是青草，被喷气飞机尾翼划掉的云落满了纱窗，我在格子里面读书，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我踩着好多只蚂蚁同伴的尸体爬出了格子。

雨滴像子弹，把我的身体洗了一遍，变得清澈、透明，身体慢慢变幻着形状，原本脆弱的肩背长出了翅膀，也拥有了高贵柔顺的羽毛。我好似一个沙漠里的飞升者，幻化成了一只高傲的鸟，张开翅膀，飞起来，脚下的方格子在视线里愈来愈小，终于摆脱这方格子里的男女老少。

在空中盘旋翱翔，享受自由无尽的芬芳，当我快要触摸到云朵的时候，却被坚硬的墙碰破了头，那是天空的边界，鸟笼的边框，我旋转着从空中坠落，脚下的方格子在视线中愈来愈大，直到我触地昏睡去。

耳边飘来了阵阵清脆的鸟鸣伴着雨滴落地的声音，仔细听，我听到了一双修长的手，敲打着，敲打着轻快的音符和同伴的翅膀，直到蜕变成方格子里的蚂蚁，我们的世界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我想到了鲸落，在北太平洋深海中，鲸鱼的尸体缓缓向下坠落，在最终到达海底这条神圣的路途上，有多少生物为她慷慨之欢呼，最后绽放的烟花，也终于归于自然，我想她生前最后一秒一定是饱含热泪的。

一座鲸落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而我们也在方格子和鸟笼里享受着百年的孤独。

那么，等你我死去后，会与鲸落、热液、冷泉一同在深海里成为绿洲吗？还是在方格子里化为灰烬，风轻轻一吹就散去，也许连这灰烬都逃离不出这笼里。

202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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