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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人人时代的王者？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1年02月02日 09:31

原标题：谁是人人时代的王者？

20 世纪末才兴起的庞大互联网网络，历经变迁，已经彻底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主角。 我们在网络中获得新知与快乐，也在网络中杀死时间与某种亲密感。我们似乎一刻也不能离开它，但又说不出我们与它在一起的每刻，都做了些什么。

今天我们分享的文章，节选自单向与蜻蜓 FM 合作的音频节目《十三夜·单读》，许知远从克莱·舍基的《人人时代》出发，讨论了网络对人们生活的改变。

《人人时代》不是一本文学作品，它更像一个社会学的作品，但它又不是严格上的社会学作品，它应该归类到 Internet Literature 。最近我读了大量这样的作品。读这些书的原因跟我现在做的事情，我们公司的转型有直接的关系。

我们确实意识到驱动整个社会变革的力量，不再来自于传统理解上的由历史、哲学、文学构成的一个人的意识形态、思维观念上的改变，而来自于技术创新和资本的力量。

这种变化其实在很多时代都上演过，比如说 19 世纪末的美国，它最重要的力量就是所谓的资本和物质的力量、组织扩张的力量。我觉得我们处在一个相似的时刻，这种时刻往往在精神上是一个蛮沉闷的时代。因为人被这种新的技术变化、物质扩张的可能性完全占据了，脑子里没有空间留给纯粹的思想训练、个人感受。因为一切变化太匆忙了，来不及感受了。

在这个时代做一个知识分子也挺郁闷的，他们经常会变成一个被遗忘的一代人。将来大家回忆起 21 世纪最初这十几年的时候，记住的是 BAT 这样的巨大的公司，而不是一个作家做了什么事情，或者一个知识分子对这个时代的批评是怎么样的。

但是盲目地去回避这个变化也是有问题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也在做一些尝试，如何用自己的视角来理解商业对社会重组的一种影响，因为它确实活生生发生在我们生活之中。

《人人时代》的作者叫克莱·舍基，是纽约大学的教授。之前我还在上海见过他。他 80 年代末在耶鲁学的人文学科，到了纽约之后，他进入了剧场，成为了剧场的一个工作者，参与各种戏剧的创作。到 90 年代初期的时候，互联网还只是一个亚文化，只有一小波很奇怪的人在玩这个东西，属于半地下，他一下就被这个文化所吸引了，加入其中，然后成了一个观察者和一个分析者。

谁也没想到在不到 20 年的时间里，这个亚文化变成了这个世界最中心、最主流的一个文化。

他非常敏锐地意识到我们正在面临一个巨大的变化，我很喜欢他的一个判断，他说，一个技术革命只有在当人忽略技术的时候，这个革命才会真正的产生。对克莱·舍基来说，我们现在已经不会注意到 Facebook 怎么来的，微信怎么来的了，我们不会想到它是个崭新的东西，它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这个时候真正的变革开始出现了。

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根本的逻辑是，社会的变化、社会组织的重构是跟人的交流的方式、连接的方式有巨大关系的，他特别相信一个社会的多样性可能给社会变革带来的变化。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有这么多人在互联网上，所以 他相信这种多样性，当这么多多样性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产生一些很诡异的东西。

比如之前我听说过一个实验，他们要翻译一本书，把这本书切成很多章节，把每个章节都发给一个对应的人，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翻译一本几十万字的书。其实我们生活里已经充满这样的产品了，这就是一个新的合作分享的时代的到来。

克莱·舍基via wiki

社交媒体使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沟通变得非常容易，而这背后是人和人之间产生交流和行动的交易成本变为 0，使人的合作变得空前的可能。克莱·舍基把人的这种新的社会行为模式分成三步：第一步，你看大家所有人都在秀自己或者分享东西，他们本质上就是一个分享，建立你和你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之间的共同的知识和情感，你们变成一种泛意义上的社区概念，而且分享是没有边际的；在分享完之后人们就会合作，因为你会提出某种需求，就像知乎上有人问问题一样，就会有人回答，这是一种新的合作，他们会形成某种更强的、共生的感觉；到第三步的时候，当面对某个事件，实际上它就会变成集体行动。人们因为分享同样的信息，有了某种纽带，又有了知识上的互补，然后他们产生了一种共同的行动，去追问某件事情或者反对某件事情，甚至是会转化成某种线下的抗议。比如美国当年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就是通过社交媒体把他们组织在一起，共同完成一个新的集体行动。

这种 Internet Literature 我觉得最恐怖的一点就是他们很有趣，但它都是碎片式的描述，我看不到前后的逻辑。其实整个的逻辑，一篇文章就可以说完了，他写成了一本书，就变成了很多段子结合在一起。所以我分享起来，有时候觉得很无聊。

作为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人，我觉得这种协同合作的方式，好像确实对人的写作方式带来了一个特别大的变化，比如在印刷时代，你是非常孤立地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在书桌前，写下自己的感受，你不知道谁会看到这些东西。然后它们被印刷，被分发到那些读者手中，或许有一天会有某位读者来信或者某种反馈给你，这中间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所以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个人的行为。但对于现在的很多写作者来说，他们会非常即时地把自己的想法 po 在网上也好，po 在微信也好，或者 po 在某个 blog 上面也好，他们会立刻获得某种反应。这种反应可能会修正你的想法，给你提供新的材料，也可能干涉你以前的想法。所以那种孤立的、个体的作品变得越来越困难。

疫情期间的远程会议 via Edward Jenner

我自己对这事也挺矛盾的。世界好像真的被塑造成一个地球村了，我可以同时跟好多人在交流或者在争吵，但它确实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学习和个人成长的机会。因为我相信人本质上是社会动物，所有的智慧是根据沟通而来的，而不是所谓的冥想而来的。所以这种嘈杂的、地球村似的、人人都挤在一起的这种东西，可能给我们暂时带来一种晕眩的感觉，但长远来看，它们确实可能是一个激发我们新的创造力的特别有效的方法。

可能我唯一的担心就是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或者交易成本这么低，大家可以像众包一样一起完成集体项目，在知识或者说信息方面是强有力的，但人类社会另一半的那种内在的情绪， 人类更文学化和人文主义的那一面，是不能够被信息所取代，也不能被知识所取代的，它是来自于人深层的那种情感，这部分该怎么应对这个时代呢？

在网上大家一起翻译一本书看起来是很容易的，但集体翻译成的这本书，它的叙事方式，它给人带来的感受性，能比得上一个沉浸于此多年的一个老翻译家，赋予它的那种腔调吗？所以这可能是被大家所狂欢的，认为人人都有创造力的时代的某种挑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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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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