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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全解》之丰卦（一）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1年02月25日 08:07

原标题：《周易全解》之丰卦（一）

丰离下震上

《序卦传》说:“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丰者大也。”得其所归者必大,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丰字的基本义是大、多、盈、足。但是丰字作为卦名,另有它的特殊意义。所谓丰,是指阴影丰大而蔽日,实即日蚀。卦名丰不是一般的丰大,而是指日蚀时蔽日之阴影丰大。丰卦讲的是日蚀这一天文现象,主旨在说明阴影蔽日即日蚀并不可怕,日蚀终会过去,不必惊慌。丰这一卦离下震上,震是动,离是明。明可以照,动可以亨。能照能亨,然后足致丰大。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亨”,亨通。“王假之”,此卦之假字,据王引之《经义述闻》考证,当训为宽大、大度。所谓“王假之”,指天子对阴影丰大而蔽日之事看得轻淡,表现得很大度。

“勿忧,宜日中”,当为“王假之”的内容。“日中”乃“日中见斗”、“日中见沫”之省语。“宜日中”,谓“日中见斗”、“日中见沫”是适宜的,是正常的天体运动。此“宜”字与前边的“亨”字相应。如果以为“日中”是单指“日中”之时,则与全卦之旨不合,且与诸爻爻辞失去联系。

卦辞的意思是说,出现日蚀,亨通。天子对日蚀的出现表现很大度,说:不要担心,日中之时出现日蚀是正常的。

这样理解本卦卦辞,是符合夏代以来人们的知识背景的。据《尚书》、《左传》等文献记载,那时已有以日蚀为正常现象,不以为灾异的认识。

《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丰,大也。明以动,故丰”。以卦德解释卦名。丰是日蚀时蔽日阴影之盛大。“明以动”是从卦德的角度解释怎样致丰,“明以动”的“以”字与“而”字不同。“以”与“而”虽都是连接词,用“而”字表明它所连接的两个词一样重要,用“以”字则表明重在前一个词。“明以动”强调的是“明”,“动”是次要的。

“明以动”,是以明而动,动之以明,所以致丰。就是说,处丰者必明,昏是绝对不可以的。与“刚以动故壮”之强调“刚”,“顺以说故聚”之强调“顺”,意义是一样的。又丰与噬嗑不同。二卦皆以明动致亨,噬嗑“动而明”,既须动又须明,先动后求明,得明而后可亨。丰卦是明已然存在,无须求,明而后动,不期而享。

“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此处“假”字宜训为宽大、大度。“王假之,尚大也”,天子对日蚀的现象看得很宽容、大度,不以为是什么坏事。他表示“勿忧”,不要担心。“宜日中”,“日中”当为“日中见斗”、“日中见沫”的省语。“宜日中”是说“日中见斗”、“日中见沫”,是适宜的,正常的。“宜照天下也”,主语是日蚀状态下被阴影遮蔽的太阳,这时的太阳光照天下,是适宜的,正常的。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这段话仍然是解释卦辞“宜日中”(即日中日蚀)一语的。语意是接着上文发挥。意谓太阳被阴影遮蔽这种事情,和“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一样是普遍存在的自然现象。即所谓“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整个天地,整个自然界,都处在盈虚盛衰的不断变化中。所有的变化都是有规律的,与时消息,与时进退的。言外之意,日蚀乃一种合乎规律的自然现象,不必惊慌恐惧。

“而况于人乎”,天地尚且“与时消息”,何况人呢,人也必当如此。这就涉及到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天人关系问题。古人总是把人类社会同自然界联系起来,认为天与人是合一的。自然界有什么样的规律,人类社会也应当有什么样的规律,因此人应当顺应自然。古人讲到自然的时候,使用的是“天”这个概念。古人使用“天”这个概念,含义很复杂,我们不宜一概而论。一般说,统治阶级在政治意义上使用“天”概念的时候,“天”是超自然的,神秘的,是有意识的主宰。而在古代讲理论的学者那里,“天”即自然,即独立于人的意识之外的广大自然界。道家和儒家讲的天,都属于后一种含义。孔子《彖传》所说“天地盈虚”的天,连同那个地,所指显然是自然界。

“况于鬼神乎”的鬼神,也不是宗教观念中的那个超自然的神秘之物。这个鬼神是什么,宋人讲的很清楚。程颐说是“造化之迹”,张载认为是阴阳“二气之良能”,朱熹说“天地举全体而言,鬼神指其功用之迹,似有人所为者”。依他们的看法,天地变化多端,万物生生不已,神奇难测,却又有轨有迹,像似有人暗中主宰着,其实又没有。这看不见但可以觉察到的无形无体的东西,《周易》称之曰鬼神。鬼神其实就是今日我们说的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宋人的理解是正确的。他们的认识代表着整个儒家的观点。儒学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并主宰自然的鬼神存在。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大象传”由丰卦卦象联系到人事方面的司法实践上。这里,不再直接讲日蚀这一天文现象,而是由自然界引申到社会人事上来。丰卦离下震上,震为雷,离为火,故曰雷火丰。孔子这里讲“雷电皆至”,电指什么呢?电是离。《周易》的八经卦有各自的性质,如乾的性质是健,坤的性质是顺,震的性质是动,离的性质是丽,这性质是不变的。乾的性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健,离的性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丽。八经卦的取象则是灵活不定的。乾可以象天也可以象马,离可以象火也可以象日象电。离既象火象电都可以,这里离取象电更合适些,所以说“雷电皆至”。

孔子以为君子观“雷电皆至”之象,可以用以“折狱致刑”。折狱,审判案件;致刑,动用刑罚。审判案件最要紧的是明察虚实,了解情况。动用刑罚则必须轻重适中而不滥。电是明照,明照正合于折狱。雷是威断,威断恰宜于致刑。“雷电皆至丰”与“电雷噬嗑”(“雷电噬嗑”应为“电雷噬嗑”)有所不同。“电雷噬嗑”,明照在先,威动于后,是先解决立法的问题,故云“明罚敕法”。“雷电皆至丰”,威在上,明在下,是实际应用法律以断狱,故云“折狱致刑”。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初九爻辞是讲日中出现日蚀的“初亏”阶段,阴影遮蔽太阳的一半,与太阳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此爻辞据廖名春先生考证,当有脱文“虚盈”二字,虚盈指日中而阴影蔽日,即日中时发生日蚀。“遇其配主”,遇,见也。“配主”即妃主,妃主即相匹敌之人,实指蔽日的阴影。“虽旬无咎”,“旬”,旧注有两解,一解为十日,一作“均”或“钧”,解为均等。从“配主”看,后解为胜。此指太阳已有一半为阴影所蔽,另一半阴影还未及,目前二者势均力敌,故曰“旬”。这种太阳和阴影势均力敌的食象是日月运行的正常天象而非灾异,故说“虽旬无咎”。过一段时间日蚀就会过去,阳光又会大放光芒。所以说“往,有尚”。尚即上,指太阳占优势地位。

《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阴影遮蔽太阳的一半,无咎,那就是说,若超过一半,就是灾了。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

“丰其蔀”,蔀,本指丰席,为遮盖之物。此蔀字指蔽日之阴影。“丰其蔀”即阴影越来越丰大,是对日蚀现象的描写。

“日中见斗”,“日中”指日蚀发生的时间,正当中午。因为“丰其蔀”,阴影越来越大,差不多把整个太阳都遮住了,以至于出现了北斗七星。从食相来看,当属日全食的“食既”阶段。

“往”,一般以“前往”作解,此指食相继续发展。“得疑疾”,指有些人看见日蚀而发狂。疾为大病,故不能以一般疑心病作解。

“孚”,旧注训为诚。帛书《易经》作“复”。疑“孚”为借字,“复”为本字。“发”,当训明。“有复,发若”,是针对“得疑疾”之人而言,认为日蚀很快就会过去,太阳将会恢复光明。如果以信释孚,则爻辞意思难以贯通。今帛书《易经》出,“孚”作“复”,与复卦之复同,其义与下文“发”相呼应,且与整个卦爻辞密合无间。

六二爻辞是说,阴影越来越丰大,差不多把整个太阳都遮住了,以至于现出了北斗七星。随着日蚀的延续,有些人害怕得发狂。但是日蚀只是暂时的,太阳将会恢复光明、吉利。明动不相资,故不能成其丰。不能成其丰,故有“日中见斗”之象。不过六二毕竟是离明之主,有中正之才,它能够以“有孚发若”的精神克服“往得疑疾”的困境而最终得吉。

《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有孚发若”是六二爻辞的省语,意谓“丰其蔀,日中见斗,得疑疾,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日蚀阴影越来越大,达到正午时分,能看见北斗七星的程度,吓得有些人疯狂起来。但是太阳总会恢复光明的。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金景芳、吕绍纲合编的《周易全解》，市面上非常靠谱的讲解易学知识之书，想入门或深学的朋友都可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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