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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梅花开

来源：生活好品牌时间：2021年03月26日 07:25

原标题：蜡梅花开

■杜恩亮

“你种的梅花要开了吗？”老师问我。

“估计快了吧。”我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绪不断飞舞着。

2016年的冬天，妻到单位来找我，看见满院盛开的蜡梅，欣喜若狂。妻嗅着蜡梅的香味，眼里散发着贪婪的光泽突发奇想：“要不挖几棵回去种？”我抬头看了看3米高的腊梅树，又看了看树脚不到10厘米高的新苗，嫩嫩的，跟白菜苗差不多。“怕栽不活……”我犹豫着。不经意间，妻已经用钥匙挖出了几棵，捏在手里。

“管它了，挖回去栽了看吧！”我也蹲下去，跟妻一起挖蜡梅苗。回家后，我小心翼翼把它们培育在花盆里，浇水、施肥、松土，从未间断，一晃4年过去了。经过多次修枝，主干多发、有小指粗，却一直未开花。我继续呵护着它们，它们也安逸地享受着我的呵护。

2020年的春天来得真不容易，我们也过得不容易，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我大年初二就返岗上班，生活里，已完完全全没了年的味道，充斥着满满的紧张和焦灼。

疫情期间，多了与爸爸聊天的契机。妻和爸爸体弱多病，不禁劳累，儿子尚幼。每天，我除了上班以外，还要负责买菜、做菜、做饭。有时，做完饭菜，我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坐着就睡着了。我的疲惫和操心，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爸爸提出“搬回老房子，独自生活，不再给你添麻烦”，已经不知多少次了。我都苦口婆心地劝说，直到爸爸“嗯……嗯……”点头、不再说话为止。

2月1日，我作了两个采访，回到家，才想起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四处搜罗，找出一块煮好的五花肉、一碗烧白和一袋鸡肉，又找出厨房里存放的蔬菜。

厨房里，一阵洗、切、炒、煮，两小时后，饭菜终于做好了。我数了一下，一共6个菜。我把菜端上桌，给爸爸倒上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爸爸，过了今天，您就68岁了。现在是疫情期间，没办法给您庆祝生日，也没几个菜，委屈您了！”我端起酒杯，敬向爸爸。

爸爸愣了一下，脸上渐露笑容，一口喝完。然后，爸爸拿过酒，给我也倒了一杯。原以为，爸爸喝了酒会高高兴兴吃菜、谈天论地，谁知，他哽咽着说道：“亮亮，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家里的人，不是老的、小的，就是病的，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

谈及过往，往事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爸爸出生于1953年，我的爷爷过世的时候，他还未记事。爸爸记不得爷爷长什么模样、说话什么神情、做事什么态度……渐渐地，他也成为了爸爸。或许，他跟爷爷长得一模一样，同一种性格，同一个脾气，可他却无从得知。

爷爷去世后，奶奶外出，家道中落。爸爸没有条件读书，成了一个没有落脚处的人。后经街道委员会的人协调，把爸爸安置在他的外婆家，也就是我的老祖家里。

爸爸在他的外婆家，由于是外姓人，别人吃饭时有菜，他没有，甚至，连饭也不能多吃。一次，他去打饭，过于饥饿，途中，他就把饭全吃了。回到他的外婆家，被狠狠打了一顿。从七八岁开始，爸爸就给别人带孩子，在街上捡牛粪、马粪卖钱。一年，天气特别热，用爸爸的话来说，在西陡街的石板上走，不能称之为“走”，而是不停地跳动，因为他没有鞋穿，石板很烫。

那天，爸爸太饿了，把雇主家留给孩子吃的东西吃完了。雇主辞退了爸爸。在街道委员会的协调下，爸爸进入了木器社。那年，爸爸不到10岁。

因为某些原因，现在爸爸常把自己禁锢在内疚、不能自拔的深渊。原本就内向的他，一个人常常坐在沙发上，烟就着酒，直到深夜。那一刻，时间停滞了，他像极了雕塑，没有言语，只有一圈一圈在头顶缭绕的烟雾。

“爸，你看，花开了。”我用手指了指阳台上的蜡梅，想打个岔让他走出低落的情绪。

“是啊，昨天不是都还没开吗？”爸爸疑惑着，走了过去，低下头，嗅了嗅，“还不错，很香。”须臾，他走了回来，端起酒杯，大大地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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