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颠狂博取关注 其书法鲁莽草率有火气:米芾其人其书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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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米芾,人们对他那极具个人风格特点的书法印象深刻,后世有关米芾其人如何颠狂的传说也有很多,人们对米芾其人其书极尽赞美之词,但却少见秉持客观的态度来品评其人其书优劣利弊的文章和观点。世人皆知米芾颠狂,但却少有人探究米芾是生性如此,还是假借颠狂而有所求。
米芾出身于官宦世家,自小就受到良好教育,其成长环境也堪称优越。按说在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米芾应温良平和,谨言慎行,至少应该与疯颠痴狂扯不上关系,可米芾为何要反其道而行呢?
其实细观米芾的成长履历,从中就能观察出一些端倪。在米芾的少年时期,其母亲被招进宫里服侍宋英宗宣仁皇后,并曾为皇后接生。亦有传言说其母对宋神宗有乳育之情。米芾十八岁那年,宋神宗念及米芾母亲的辛劳,下旨任命米芾为秘书省校侍郎,这一职务相当于现如今的编辑工作。就是搞一搞文字的校对审验。这也是米芾的第一份官职,后来他又当过县尉、知州、礼部待郎、知道县、太常博士等官职。
米芾在官场上一直没有太大的发展。当的也都是一些没有实权,实事的闲职,而且米芾得以当官,凭的并不是科考及弟,所以米芾在此后的官场生涯中,屡次因此事而遭到他人奚落,在米芾官至礼部待郎时,御史还因此事弹劾于他:
“仪曹,春官之属,士人观望则效之地,今芾出身冗浊,冒玷兹选,无以训示四方”。
人在遭到嘲笑和奚落时通常有二种反应,一是直接反击,另一种是以嬉笑怒骂的方式来掩盖内心的尴尬和无奈。对于米芾来说,直接反击不大可能,因为别人说的都是实情。所以,米芾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掩盖他的尴尬,同时也表达他内心中的忿忿不平。
米芾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因其“冗浊”出身饱受歧视,他只能在书画文章中寻求精神上的慰藉。但米芾发现,在书画艺术的天地里,想要出人头地,搞出一番名堂也并不容易。北宋时期是中国文化历史上继唐朝之后的又一个鼎盛时期,北宋绘画上迎来了中国文人画的兴起,在书法艺术上,苏轼、蔡襄、黄庭坚等人引领的“尚意”思潮,深刻地影响了北宋时期的文人墨客们。
米芾身处在这种文化大背景之下,身处在书画艺术人才辈出的时代里,他要想在艺术的天地里有所成就,像其他文人那样亦步亦超,几乎不可能引起世人的关注。因为在米芾的同期,以书法名世之人数不胜数,除了以超群的才气闻名避迩的苏轼、黄庭坚、蔡襄等人外,还有欧阳修、蔡京、苏舜钦、薛绍彭等等也广为人知。而米芾论才气远逊于苏东坡,论影响力也不可与欧阳修、蔡京等人同日而语。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米芾的癫狂既是一种无奈的抗争,也是他博取关注,获取艺术名声的一种手段。所以说,米芾的癫狂是有所图的一种表演。
米芾的这种刻意的癫狂既表现在他的行为上,也表现在他的书法艺术中。在行为上,米芾见石就拜,行为怪异。在书法艺术上,米芾力求用惊世骇俗的,前无古人的方式来做书。
米芾的这种装癫卖傻的行为其实早就为有心之人所洞察,苏东坡就曾说:
“米元章在杨州,游戏翰墨,声名籍甚,其冠带衣襦,多不用世法,起居语默,略以意行,人往往谓之狂生,然观其诗句,合处殊不狂,斯人盖既不偶于俗,遂故为此无町畦之行以惊俗尔。”
米芾的这一套,被苏轼看了个底掉。
苏轼对米芾在书法上多有指点,他对米芾在书法上的困惑非常了解。米芾在三十岁前,一直苦练唐人书,于颜真卿、欧阳询、禇遂良等人用功尤深,但他也深陷唐人书的禁锢中,无力突破。米芾曾自评说:“壮岁未能立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
米芾为了求得书艺上的突破,曾在魏晋雅韵上寻求突破,他一度将王羲之和王献之之书视为他书艺求新求变,建立自我风格的秘籍宝典。但米芾的书法却始终未能跳出唐人书法对他的深刻影响,而魏晋的典雅风韵似乎注定与他无缘。所以我们看到的米芾书法,堪称是集唐代大家的融合之作:欧书之险峻、柳书之风骨、颜书之雄强、褚遂良之流转都被米芾集于一身。米芾似现如今的自媒体高手,他将各篇文章的精华裁剪嫁接到一起,又将其捋顺融合后,自成新一篇精华之作。你可以说其巧取,但其融合之高妙,且能将自我个性安放进去。堪称是集唐代书法大成者。
米芾所创造的书法风格和用“刷”笔技法所取得的气势上的独特神采所世人所称赞。而“风樯阵马,沉着痛快”亦成为米书风格的标签。但米芾深知自我的弱点,他的书法因追求独特个性,着力表现其癫狂率真的个人风格,刻意展现迅捷劲健,激厉亢奋的性格特点,这就使米书有过分逞强、夸张过度、草率造作、失之自然等方面的弱点。所以米芾曾试图用魏晋人的典雅精致,来融合其书,但效果并未显现。米芾曾在其晚年的《自叙帖》中感叹:
“久之,觉段全绎展《兰亭》,遂并看法帖,入晋魏平淡。”
而米芾在三十多岁就苦苦所追求的“魏晋平淡”,直到其晚年也在其书作中较少有所体现,这也堪称是米芾书艺生涯中的一大遗憾。
米芾书法的优点世人夸赞的早已令人不厌其烦,但其缺点却少有人指出。米芾书法最大的不足,就是用力过猛,时现草率鲁莽之态。就如黄庭坚所言:
“然亦似仲由未见孔子时风气耳!”
而明代书评家项穆则更是一针见血,他亳不客气地指出了米书之弊端:
“米之猛放娇淫,是其短也”。
米芾书法若真的能从魏晋人中寻得一些雅韵精致,求得一丝“孔子时风气”,想必是尽善尽美之作。但世间并无完人,米芾其人其书虽刻意以颠狂猛浪之态而示于人,但其亦不失率真童趣,所以,其人其书都堪为书法史上之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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