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苔花
原标题:夕阳下的苔花
春天多雨,在连续下了一段时间的雨后,天放晴了。天乍晴,阳光显得格外明媚,望着外面,满眼的新绿,总是振奋人心。那些早开的花儿,有了向人炫耀的资本,玉兰的紫、红、白,杏花的红,樱桃花的粉红,李花粉红和掺点豆绿的白,也会让人耳目为之一新,眼前像是换了人间般。春天,就是会有这百般的宜人、诸般的好,让人无法拒绝、不能躲开。
我和往常一样坐班车上班,习惯于临窗而坐,习惯于一直望着车窗外。这样的望,有些过于冷静嫌疑,仿佛只和春天隔着一层窗户,便觉得辜负了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对于车窗之外的春天,我还是有些贪婪的,想这样一直看着她,想默默地记住她们此刻的模样,也想在心里努力搜寻她在我记忆中留下的印象。既像是遇到了新朋友,又像是遇到了旧相识一样,春天总是而人琢磨的。我对春天的偏爱,可能有些近于虔诚。我相信,和我一样痴迷春天的人一定还有不少。下车,乍见眼前一片油菜花的金黄时,心里就有了这样的矛盾,不知道那片黄花,是我的新朋,还是旧友,是与它们的偶遇,还是相约而见,我看了一会儿,终究无法找到答案,也只能是远远地看看了。
快下班时,夕阳已经西下,我提前几分钟下了楼,打算在楼前的空地上随意走走。夕阳下的西山,在一片暗影里,阳光的丝丝缕缕勾勒出山的形状,从山顶上的树间斜射过来,像一支支暧昧温暖的蜜色之箭,它们大概也是留恋春天的山川和原野的,那样深情,那样轻轻地触抚着我眼前的一切,我惊叹于它的耐心和平静,也惊叹于它所制造的眼前的瑰丽和安宁。夕阳,包裹了春天生长的所有秘密,也点亮了眼前这片神奇的光影。
逆着斜射过来的阳光,我看见青绿的草地上闪耀着金红和金黄的光影,它们有着某些贵重金属的光泽,但又给人以温暖、柔和的观感。这和我的印象有些不同,我天天从这儿路过,看到的都是绿色,那是一片小草的颜色。立春、雨水过后,它们由淡而浅,由浅而渐深,风来了,它们随风而舞;雨来了,它们在俯仰之间,承接雨露的滋润;阳光下,它们谦和地笑对那如丝如缕的暖意。草的随和与谦卑,是始终相伴晨昏的,不管你是否注意到,或是注意过它们。
我站在原地,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想,它们到底是什么呢?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近前去,低下头来,仔细地看着它们,原来是苔藓,是一丛丛的葫芦藓,它们悄悄地开花了。我看过苔藓开花,但从未在夕阳西下时,留意过它们在阳光斜射下的身影,竟是那样的惊艳。袁枚的“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大概说的就是我见到的这个样子吧。
苔藓,是不开花的。我所见到的苔花,只是葫芦藓茎上长出来的苞。它的雄苞生在细茎的顶端,状如花蕾;雌苞长在雄苞下的短侧枝上,蒴柄细长,黄褐色,雌雄同株异苞,相依相伴,像是一个温暖的小家庭般。夕阳下,斜射过来的光线,已经不再明亮、强烈,但它们耐心地为苔藓的苞和茎镀上了一层好看的暖色,像是一种抚慰,也像是为它们加冕般。阳光为植物加冕,是这个季节的一种恩赐。那一刻,从西边山上斜射过来的夕阳,草地上一小片一小片的葫芦藓,在我眼前共同呈现的光影里,也是在为我的春天加冕吗?春天,是一个盛装的节日,不只是夕阳下的葫芦藓,每一种植物的萌芽、长叶、开花,都在为我们眼前的自然,它们也在为春天里的我们加冕,盛装如仪。
□章铜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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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夕阳\诗歌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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