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雅俗冲突看曹雪芹雅俗共赏的人生态度

作者：黄山（旅日作家）

编者按：本文摘自国内知名红学家黄山（旅日学者黄山）早年在新浪和喜马拉雅电台等多处的《红楼梦解密》系列红学讲座原始实况录音片段编选，讲座内容包括：《论尤氏》《论曹雪芹的起名艺术》《论林黛玉》《论紫鹃》《论司棋》《论晴雯》《论刘姥姥》《论王熙凤》《论秦可卿》《论红楼梦这坛酒》《论袭人善到极致终有好归宿》《论林黛玉这支被扭曲的玫瑰》《论薛宝钗》《论贾宝玉一个"情"字》《论李纨用诗意解脱枷锁》《论尤三姐殉情悲剧的根源》《论男人娶妻缘何多选薛宝钗》《论红楼梦后四十回》《论贾宝玉林黛玉不合拍的原因》《论细节暴露妙玉暗恋贾宝玉》《论袭人对贾宝玉的爱》《论薛宝钗林黛玉谁更强势》《论王熙凤的幽默》《论贾宝玉薛宝钗的夫妻关系》《论曹雪芹雅俗共赏的艺术》等等。在此将摘录部分片段陆续登出，以飨读者。

《红楼梦》里，雅俗冲突的场面，比比皆是。

雅人和俗人，也比比皆是。

雅和俗之间，发生着一幕，又一幕，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斗。

有时，雅占了上风。

有时，俗气占了上风。

比如《红楼梦》当中，有些人就属于比较雅的，像林黛玉呀，贾宝玉呀，妙玉呀，等等等等。

还有一些人，他们属于比较俗气的，比如说像王熙凤啊，薛宝钗啊，等等等等。

那么，作为作者的曹雪芹先生，他内心当中，究竟是倾向于雅还是俗呢？

还是倾向于平衡呢？

很多人都以为，曹雪芹先生倾向于雅。

是的。曹雪芹先生内心当中，当然是非常欣赏雅的一面的，比如说他比较欣赏贾宝玉呀，林黛玉呀，等等一些人。

从曹雪芹先生欣赏的态度，我们就可以看出，曹雪芹先生是对雅文化，对文雅之人，对文雅之事，是非常欣赏的。

他对俗，有他自己的看法。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曹雪芹先生欣赏贾宝玉、林黛玉和妙玉等等，欣赏雅文化，文雅之人，文雅之事，这些方面，我们就以此而断定，曹雪芹先生就完全鄙视俗的一面。

其实不然，如果我们深入研究《红楼梦》，我们就会发现，曹雪芹先生,他对所有他个人的一些看法，包括对世俗的看法，是隐藏在书中的。使我们很难发现。

其实，如果我们深入研究《红楼梦》，我们就会发现，曹雪芹先生对俗，也有欣赏的一面，也不是完全否定的。

我们就以薛宝钗这个代表人物之一来说吧！就拿薛宝钗俗的一面来说，她的确是比较俗气的一个典型。

比如说，薛宝钗这个人比较会来事儿，左右逢源，就是善于看人脸色，特别会察言观色这种。薛宝钗对那个封建大家庭的权威，是比较顺从，比较听话，比较乖的那种的。

也就是说，薛宝钗特别善于逢迎他们，对这些权贵呀，对有权势的人啊，是比较会逢迎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薛宝钗有她俗气的一面。但是呢，我们怎么样才能发现曹雪芹先生，其实也欣赏俗的某些方面呢？或者说也欣赏某些方面的俗呢？

我认为，曹雪芹先生并不反对世俗生活。

比如说，在薛宝钗身上，我们就看出，曹雪芹先生塑造了薛宝钗一方面，就是对这个薛宝钗俗气的一面，他虽然不是非常满意，但是呢，他也欣赏薛宝钗在世俗生活方面所表现出的那种完美。

比方说，薛宝钗的善解人意呀，薛宝钗能够照顾左邻右舍呀，薛宝钗对上上下下的人都能够去沟通啊，去理解啊，比较大度啊，心胸比较大度啊，等等等等，这都是曹雪芹先生欣赏的。

另外就是薛宝钗是个随波逐流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命运，连自己的个人婚姻，她都是听天由命，就听家长的，听这个命运的安排。

在这个方面，薛宝钗对世俗生活的这种淡然，这种随波逐流之中，这种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这个，曹雪芹先生是肯定的。

至于说，有人说这个薛宝钗多么工于心计呀，什么做第三者呀，什么拆散了人家林黛玉贾宝玉的美好姻缘啦，等等。其实曹雪芹先生并没有这样看。

你看曹雪芹先生他是怎么理解的？他认为，尽管结果是薛宝钗嫁给了贾宝玉，但是这个不能怪人家薛宝钗是工于心计呀什么的。有阴谋呀什么的。

这个是薛宝钗，她本人就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一个弱女子，就是随遇而安的一个人。

薛宝钗是被别人安排命运的一个人。

薛宝钗被谁安排呢？就是那个封建大家族里面的老祖宗和王熙凤等人。

王熙凤等人使用调包计，是这样去安排薛宝钗，把薛宝钗嫁给了贾宝玉的。

薛宝钗只不过是随遇而安，听从命运的安排而已。

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说薛宝钗完全是个俗气的一个女人。

薛宝钗真的是工于心计吗？真的是她之前有阴谋吗？

其实，事实上不是这样子的。

再一个，我们从另外一方面来看，贾宝玉心目当中难道没有一点点薛宝钗吗？

也有，肯定也有。如果没有他怎么会有的时候见到宝姐姐就忘了林妹妹呢？对吧？

所以说，爱情这个东西，感情这个东西，是很难说的。

贾宝玉心目当中，至少在某些方面，是比较欣赏薛宝钗的。

薛宝钗的大度呀，平和呀，等等等等，这些都让宝玉觉得很心里很舒服。

另外呢，就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无论从这个法律角度上，还是从现在眼光来看，薛宝钗她也有追求自己爱情婚姻，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她为什么不能嫁给贾宝玉呢？对吧？

她也有权利，去追求贾宝玉。

在林黛玉没有嫁给贾宝玉之前，在贾宝玉没有娶林黛玉之前，她完全有这份权利和自由与贾宝玉去相亲相爱，对吧？

最后嫁给贾宝玉的，其实是薛宝钗。

薛宝钗曾经为了避嫌，她甚至远远地避开过贾宝玉。

所以说，曹雪芹，一方面，他是对这个俗气的东西、恶俗东西，他是有批判态度的，他不欣赏。

但同时呢，他对世俗的生活，他并不排斥，他对薛宝钗的一些看似俗气的美德，他又采取一种肯定的态度。

他并不认为，薛宝钗的有些美德，仅仅是一种俗气而已。

所以说，尽管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里安排了上百个人物，互相争斗，互相排斥，互相纠结，但是我们从曹雪芹先生对于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三个人物的态度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曹雪芹先生实际上，是雅俗共赏。

在曹雪芹先生的内心当中，他既非常赞赏，雅的一面，精神追求的一面，爱情的自由，等等，但同时，曹雪芹先生对世俗生活，也不是完全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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